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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覺得難受。她知道她應該向娜塔莎說些什麼話,但是她不能這樣做,因為布里安小姐妨礙她,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談起這樁婚事時心裡就那麼難受。當伯爵從房裡走出去,公爵小姐瑪麗亞便邁開疾速的腳步,走到娜塔莎跟前,握住她的一雙手,沉重地嘆一口氣說:“等一等,我要……”娜塔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譏笑什麼,她譏笑地瞧著公爵小姐瑪麗亞。

“可愛的娜塔莉,”公爵小姐瑪麗亞說:“您可知道,我哥哥找到了幸福,我感到高興……”她停下來了,覺得她在說謊話。娜塔莎發現她停頓一下,猜中了她稍事停頓的原因。

“我想,公爵小姐,現在說這件事很不方便。”娜塔莎說,她表面上尊嚴而且冷淡,但是她覺得眼淚已湧向喉頭。

“我說了什麼,我做了什麼!”她剛走出房門,就這麼想。

這天他們等候娜塔莎出來吃午飯,等了很久。她坐在自己房裡,像孩兒一樣嚎啕大哭,她一面擤鼻涕,一面嗚咽。索尼婭站在她身旁,吻她的頭髮。

“娜塔莎,你哭什麼?”她說。“你與他們何干?娜塔莎,什麼都會過去的。……”

“不,若是你知道,這多麼令人氣惱……正像我這樣……”

“娜塔莎,你別說,要知道你沒有過失,這與你有什麼關係?吻吻我吧。”索尼婭說。

娜塔莎抬起頭來,吻吻她的女友的嘴唇,把那被淚水沾溼的臉貼在她身上。

“我不能說,我不曉得。誰也沒有罪過,”娜塔莎說,“我有過錯,但是這一切非常可怕啦。哎,他怎麼沒有來啊!

……”

她兩眼通紅地出來用午飯。瑪麗亞·德米特里耶夫娜知道公爵怎樣接待羅斯托夫家裡人,她假裝沒有發覺娜塔莎那種掃興的臉色,在進午餐的時候她和伯爵與其他客人不停頓地、大聲地說笑。

8

瑪麗亞·德米特里耶夫娜弄到了戲票,這天晚上羅斯托夫家裡人乘車去看歌劇了。

娜塔莎不想去看歌劇,但是瑪麗亞·德米特里耶夫娜對她分外熱情,因此,她不能推辭。當她穿好衣服,走到大廳裡去等候父親時,她照了一下大鏡子,看見自己長得標緻,十分標緻,這更使她感到憂愁,然而這種憂愁與愛的甜蜜和鍾情混和在一起了。

“我的天啊,假如此刻他在這裡,我決不會像過去那樣,蠢頭蠢腦,畏縮不前,而是按照新的方式,大大方方地擁抱他,偎依在他懷中,叫他用那雙常常看我的探索的、好奇的眼睛來看我,然後叫他笑出聲來,像過去那樣笑出聲來,他那雙可愛的眼睛——我是怎樣地看他那雙眼睛啊!”娜塔莎想道。“我與他父親和他妹妹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愛他一個人,愛他,愛他,愛他的面龐和一雙眼睛,愛他那男性的、天真的微笑,……不過,這時候最好不去想他,不想他,把他忘記,完全忘掉。我經受不了這種等待的煎熬,我立刻要大哭一場。”於是她從鏡子旁邊走開,剋制住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索尼婭怎麼能夠這樣穩定地、這樣放心地愛尼古連卡,這樣長久地、耐心地等待!”她想了想,望著那個也穿好衣裳、手裡拿著摺扇走進來的索尼婭,“不,她完全不同。我不能!”

這時娜塔莎覺得自己是如此和善和溫柔,她的愛沒有得到滿足,很少體會到她在愛別人,她現在必需、即刻必需擁抱她心愛的男人,而且把她充滿內心的情話說出來,她也聽他傾訴愛慕之情。當她在四輪轎式馬車上坐在父親身旁行駛、若有所思地望著冰凍的窗戶上閃爍的燈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愈益鍾情、愈益憂愁,她已經忘懷,她同誰一道向何行駛。羅斯托夫家的四輪轎式馬車碰到了車隊,車輪在雪地上緩緩地移動,發出吱吱的響聲,駛近戲院門口了。娜塔莎和索尼婭撩起連衣裙,急忙從馬車上跳下來,伯爵在幾個僕役攙扶下走出來了,他們三個人便從走進戲院的太太、男人和賣廣告的人中間步入廂座的走廊。從虛掩著的門後傳來一片樂音。

“Nathalie,vos cheveux.”①索尼婭低聲地說。劇場引座員恭恭敬敬地、急急忙忙地在女士們前面悄悄溜過,開啟包廂門。門裡的樂音聽來更清晰。一排排坐著裸露肩頭和臂膀的女士們的、燈光明亮的包廂閃現出來,池座中,男士的服裝發出沙沙的響聲,在燈光照耀下,引人矚目。一位走進毗鄰的廂座的女士用那女性的妒嫉的目光瞥了娜塔莎一眼。舞臺上還沒有開幕,奏起了歌劇序曲。娜塔莎弄平連衣裙,和索尼婭一同走過去,坐下來,一面環視對面的一排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