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攻城部隊共存亡!”
李宗仁聽了甚為感動,但他考慮到蔣總司令未作過下級軍官,無戰地經驗,他的司令部離攻城部隊的距離又是那麼近,他擔心攻擊發起之後總司令受驚或是受傷,都將對全軍產生不利影響,因此還是勸道:
“攻城犧牲自有我等將士擔承,總司令不必親冒矢石。”
蔣介石拉著李宗仁的手,深情地說道:“德鄰同志,我們是換過帖的兄弟呀,情同手足,雖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生死之交,在於今日!”
李宗仁看著蔣介石的眼睛——只有在這時,或許是因為有暗夜的掩護,蔣介石又離他那麼近,他才敢認認真真地看著蔣介石那雙眼睛,平素那雙銳利逼人而又陰森冷酷多疑使人望而生畏的眼睛裡,現在竟變得如此誠摯而熱切,充滿信誓旦旦的手足之情。李宗仁感動了!但他又覺得,蔣介石的話說得似乎有點多餘,因為在戰爭中,軍人之間只有官長與部屬關係,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下級聽命於上級,絕非兄弟關係之可比。對於違抗命令,臨陣退卻或觸犯軍紀者,則無論是父子兄弟,皆繩之以軍法。他雖然和蔣介石換帖成了把兄弟,但他並不因為蔣是他的把兄才聽形於蔣,而是因為蔣是全軍的總司令,他才接受他的指揮,聽命於他,對他負責,為他流血犧牲攻城奪地。
這時,蔣介石拿起電話筒,命令道:“我是蔣總司令,我要與各敢死隊分別通話!”
電話兵一聽是蔣總司令要親自通話,首先便接通了獨立團的電話。電話筒中,立即傳來一個激昂的聲音:
“我是獨立團敢死隊長曹淵,請總司令訓示!”
“嗯,曹營長,你們準備得怎麼樣?”蔣介石關切地問道。
“報告總司令,職營敢死隊三百五十人,多是共產黨員和革命先進分子。全隊官兵皆誓為攻下武昌城而流盡最後一滴血。我剛接到一位共產黨員班長交來的一封信、一包衣服和五元錢。他對我說:‘三營長,怕死是攻不下武倡城的。我們馬上就要攻城了,大家一定要不怕死,才能把武昌城攻下。我為了完成黨交給的任務,是不怕死的。如果我死了,請把這封信、衣服和錢寄給我母親。’”
敢死隊長曹淵因心情異常激動,一發而不可止,他接著說道:“容我將這封信的一段念給總司令聽。‘……我國長期被帝國主義和軍閥壓迫剝削,民不聊生。帝國主義和軍閥不打倒,中國人民是不能生存下去的。為著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軍閥而戰死,雖死猶生。為著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為著人類實現共產主義事業而戰死是光榮的。兒的軀體雖死了,但精神是不死的,兒是永生在母親面前的。’……”
曹淵鏗鏘有力的聲音,連站在旁邊的李宗仁都聽得清清楚楚,除了那些共產主義之類的詞句外,他非常讚賞這位敢死隊班長的勇敢精神和視死如歸的氣魄。蔣介石面色嚴峻,在話筒中不斷重複著“很好,很好!”這句話,最後以:“本總司令在距武昌城五百米達處與你們並肩作戰!”結束了和曹淵的通話。隨後,他又分別和其他幾位敢死隊長通了話。李宗仁抬起手腕,在昏黃的燭光下看了看錶,離發起總攻的時間還有三十多分鐘。他和蔣介石步出臨時搭起的掩蔽部外,望著黑糊糊的武昌城垣,城上稀稀拉拉的掛著一串燈籠,隱約可聞刁斗之聲。武漢素有鍋爐之稱,九月初旬還酷熱難耐。此時約莫四更天,涼爽的夜風吹得使人感到精神一振。李宗仁和蔣介石在外站了一會兒,都默不作聲,他們知道,過不多久,攻城的槍炮聲將震撼大地,他們企望勇士的軀體和鮮血能夠為他們迎來一個光輝燦爛的黎明。他們在外站了一會,又雙雙反回掩蔽部內,半小時是那麼漫長,蔣介石忽然問道:
“德鄰老弟,你這裡可有象棋?”
李宗仁頗感意外地問道:“想不到總司令在戰陣之中尚有弈棋之雅趣?”
蔣介石笑道:“民國十一年夏,孫總理被陳炯明圍困在永豐艦上凡五十六日,總理在指揮作戰之閒暇,除讀書外,還要我陪他下棋哩!”
李宗仁對蔣介石的沉著鎮靜很是欽佩,他命衛士找來一副象棋、蔣介石鋪開棋盤,迅速擺上棋子,對李宗仁笑道:
“這是我與孫總理在白鵝潭永豐艦上沒下完的一盤棋局,我們就此對弈,你就執孫總理的棋子吧。”
李宗仁頗感興趣地問道:“總司令與孫總理這局棋為何沒下完呢?”
蔣介石道:“我們正在對弈之時,忽聽表地一聲巨響,永豐艦猛地一震,原來是叛軍施放的水雷在永豐艦不遠處爆炸了,孫總理雖鎮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