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雙眼比以往都要深邃,一臉的肅穆,直愣愣朝著前方,正是我所在的方向。他用低啞的聲音喚我:“阿容。”
第五十七章 杳杳歸途
那相擁的兩個人,一是十九,一是藍淺。
說起魔界水護使藍淺,我已將她納入頭號大敵的行列,邱水鎮外的迷蹤林子一回,魔界魔宮牌匾之下一回,她殺我兩次,傷宮沿一次,這樑子不僅結下了,還是結大發了!
十九繞開籃淺,走了過來:“阿容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這樣。”
嗯,肯定不是我所看到的這樣,十九小的時候喜歡臉紅,跟陌生的女孩子說不上話,這次沒見他臉紅,看來這孽緣不是一見鍾情,而是細水長流。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道:“這事兒不怪你,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是情還能自禁,就跟她把藕斷絲給剪了,要實在情不自禁了,師姐也只能祝福你們恩愛白頭,長長久久。”
按道理我這話說得挺深明大義,十九應該豁然開朗連連道謝,或決絕讓藍淺走,或堅決跟藍淺一塊兒走。奈何十九的舉動一向都是反常的。
“藍淺,你可以走了。”他側臉輕輕一瞥,很快又轉回暗沉的眸光看著我。
“要記得我說的事情。”藍淺說完這一句話,探究了一眼正探究著她的我,一遁煙,走了。
這不清不楚的關係讓事情變得有些複雜,十九既不決絕也不堅決,是個矛盾的孩子。
“阿容,我……”
“不礙事,不礙事,”我和藹道,“這件事暫且不去想它,你肯定需要不少時間來考慮,急不得。”我私心又補一句,“但你是知道師姐跟那藍毛怪……唔呸!藍淺的樑子有多大,好好斟酌,可得斟酌仔細了。”
聽我這麼說,十九兄弟欲言又止,想必他心裡還在為真愛與道義掙扎。
我們三這個隊伍裡,宮月基本負責指揮,我是名存實亡的裁決者,十九任勞任怨當著苦力,這基本已在半年左右的時間裡演變成習慣,所以只要十九在身邊,我就會不自覺地把包袱行李交遞給他,此番也不例外。
他用左手接的包袱,沒說話。
十九的身上有管笛子,宮月客客氣氣討來借用,十九客客氣氣借給他了。宮月的意思是,我們上蓬萊是為了找魂魄,沒必要登門拜訪跟這裡的主人打招呼,一旦混入神仙的圈子,拳腳展得難免會不利索,所以能不驚動神仙就不要驚動神仙,能暗地裡進行就暗地裡進行。宮月借這管笛子,就是為了找魂魄。
相傳樂師州鳩曾作十二律,三十二曲,有一曲名《招蝶引》,但這曲子招的不是蝴蝶,而是追魂蜂。宮月想用州鳩的曲引來追魂蜂,顧名思義,這種蜂就是用來追蹤魂魄的好蜂王。
我覺得此法可以一試,於是裁決了一個“過”,點頭道:“准奏。”
我們跟著追魂蜂走出巖洞,十九攙著我走了段雪路,短短几個時辰就嚐盡了跋山涉水的艱辛,等快要柳暗花明的時候,宮月伸出一隻手來擋路,冷不丁地說:“不能再往前走了。”
不能再走了,前面,是鎮妖海底。
我聽見我那顆老心臟破碎的聲音,哭喪著臉:“老天爺虧我這麼信任你,逢年過節都參拜你,你怎麼老打瞌睡,到現在都不睜睜眼?讓我十八歲命歸黃泉也就罷了,魂魄躺進骨女身體裡也就罷了,魂魄大老遠飛進蓬萊仙島也就罷了,您就不能給魂魄個活路?怎的偏讓它進海底了呀?還是個妖魔鬼怪排排站的海底。這不是要我宰了門口的神仙,再到裡面宰了千頭萬頭妖精帶魂魄出來麼?”扶額嘆道,“我還是去觀世音菩薩座下當個善財童子罷。”
宮月打了個響指,添油加醋道:“容大小姐漏了一點,四海八荒的妖精巴巴想要吃上一回神女之魄呢,你的魂魄健不健全還是個問題。”
我聽得要流出血淚來,人生怎麼可以這麼黑暗?
“沒關係,九天娘娘有盞結魂燈,能將魂魄凝結回來。不過一個鎮妖海底,我一定將你的魂魄帶回來。”十九的拇指將我緊蹙的雙眉劃展開來,他撂下左肩上的包袱,真的要下海。
我一把抓住他的右臂制止他衝動的行徑,他卻嘶了一聲,左手捂上右臂。
我立馬鬆開手,十九退了兩步,念著御劍訣騰劍飛走。他一向認真,從來沒有開過這麼大的玩笑。
“宮月,他受傷了,他的手臂不會動,他……沒有告訴我們。”我的手僵在那處,目光有些停滯,這時覺得能有血淚流出來也好,至少要讓眼睛輕鬆一下。可我觸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