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沿著蘇沃洛夫大道外面很滑的小路來到加里寧大街時,天開始下起雪來。銀元大小的雪片在夜空中輕輕飛舞。有些雪片在空中懸著一動不動,因為幾乎沒有一點兒風。幾分鐘過後,雪開始下得大起來。車輛行駛的速度很慢,穿得很厚的人們沿著人行道步履艱難地走著;燈火通明的櫥窗上映出包得不好的包裹的輪廓。這種景象在聖誕卡上都能夠看到。
雷科開著車。他說雪不會下很久。“暴風雪到這會兒就要過去了。天氣會變得暖和一些,因此到夜深之前可能不會再結冰。暴風雪一去,城市立刻恢復正常。”
堅硬而混著髒泥的雪填滿了街溝,樓前樓後也堆得滿滿的,人行道只有三分之二是乾淨的。
詹姆斯·邦德坐在開足油門的老式吉爾車後面,開始思考當天的事情。
自從他們離開鄉村別墅以後,他一直在思考他所見所聞的每一件事,他的大腦不停打轉,像蟲子似的營營作響,試圖抓住一個事實,弄明真相。擋風玻璃上的刮水器緩慢地抹去了連綿不斷的積雪,而窗戶裡面卻開始起水汽了。
雷科用他那隻空著的手抹了一下玻璃,往窗外望了一會兒。前方的道路一片蕭索,沒有一丁點兒浪漫色彩。對邦德來說,件件事都是一片渺茫。他弄不明白他和納特科維茨捲入的這場行動有什麼意義。他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認為這場行動無形無狀又無邏輯。
當斯捷帕科夫揭露納特科維茨是以色列人而且是摩薩德軍官時,彼特只是往後坐了坐而且朝他笑了笑,他的臉看上去更像英國酒館裡鄉村紳士的臉。
尼基已經行動,他堵住了門,他的黑臉上露出恐嚇人的神色。亞歷克斯從他一直靠著的牆邊挪開了身子。亨利·朗帕低頭望著他的鞋子,好像因為不光亮而不高興。可愛的斯蒂芬妮·阿黛蕾好像擺好姿勢在讓人拍一張富有魅力的照片,她的頭仰著,一隻戴著首飾的手託在下巴下。而尼娜·比比科娃坐著一動不動,一雙黑眼睛盯著鮑里斯·斯捷帕科夫。
“喂,鮑裡,我一向都是很尊敬克格勃的。是什麼使你認為我是摩薩德成員?是不是因為我的真名叫納特科維茨?”
斯捷帕科夫大笑起來。“彼特·納特科維茨,那是因為在摩薩德執行的許多行動中都留下了你的足跡,其中一些是反對克格勃的。我知道你。我有你的檔案材料。你在摩薩德很出名,像邦德在英國情報局一樣。得啦,我們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想為這事作難。如果以色列人願意跟英國人攜手共枕,那不關我的事。我的事就是揭開‘正義天平’的蓋子,弄清它的行動動機是什麼。我向英國秘密情報局要兩名特工。我現在發現實際上需要三名,兩名男的和一名女的,不過我們可以提供這名女的。如果英國秘密情報局派來一名自己的軍官和一名摩薩德特工,我也不會介意。那倒是名符其實的三家店,一名來自英國秘密情報局,一名來自摩薩德,一名來自克格勃。”
“如果你能夠提供一個女特工,為什麼不能夠提供那兩個男特工呢,鮑裡?”邦德問,一系列問題在他的腦海裡形成。
斯捷帕科夫嘆了一口氣,把一隻大手擱在他原來靠著的那張椅子上,把椅子轉過來坐下,雙腿跨在上面,兩條粗胳膊靠在椅背上。
“詹姆斯,”他的臉上現出痛苦的神色。“我有必要解釋我們對‘正義天平’的關心嗎?你應該清楚,他們組織嚴密。不用費很多腦子就可以瞭解他們是什麼人,他們是一批強硬、保守的極端主義者,很有吸引力。我們一直在嚴密監視他們。我們只不過最近才開啟大門,而這些人就鑽空子進來了。
難道你還沒有看出當前俄國的真實處境嗎?它面臨崩潰的深淵,經濟一塌糊塗,而且有些人要重新奪權。一年以前,他們說十月革命失敗了;今天,他們對我們說改革也失敗了。全國一片混亂。這些強硬分子在克格勃,在中央委員會都有人,在法院也有支持者。我真的相信他們無處不在。”
“那麼你是在說他們可能闖進了捷爾任斯基廣場以及雅申涅沃大樓的計算機系統……”
“正是。我……”
“所以,他們會掌握有關你們這個部門即‘斯捷帕科夫匪幫,的全部有關資料。這就是說他們可能瞭解這個鄉村別墅的情況,知道姓名、日期、照片和人物等等……”
“不會!”斯捷帕科夫斬釘截鐵地說。“不會,完全不會掌握。”
“為什麼?”
“因為局內人所稱的斯捷帕科夫匪幫的重要資料正好不在計算機系統裡。我們就是這樣做的。我們之所以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