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的瞭解與關懷。
從那一刻以後,加德滿都盆地的美麗風光對我就變得不再只是神秘遙遠的香格里拉而已了。從那一刻以後,有些莊嚴而又親切的東西將我係絆住了,我與那一塊仙境似的土地之間竟然有了關連。
蓮座上的佛啊!這一切,想必是你早已知道,並且早已安排好的吧?
失母
八歲還是九歲的那年,住在香港,有一回在最熱鬧的中環街上和姐姐走散了。
在努力地左奔右跑試了一陣子之後,終於明白自己是回不去了,嚇得魂飛魄散,一個人站在馬路旁邊大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還向聚過來看熱鬧的路人哀求:
〃請你帶我回家好嗎?〃
後來還真是有好心的路人替我找來警察,高大的警察把我帶回辦公室再通知父親來領我回去。見到父親時大哭了一場,等到回到家裡,又有點害怕母親會責怪我,就躊躇著不敢向前了。母親微笑著什麼話也沒說,倒是姐姐們在旁邊一直問我,問我真的好意思一個人站在馬路上哭給大家看?
而在今年五月三日的這一天,在臺中一個專科學校的禮堂裡,在千百人的面前,在初聞噩耗的那一刻,我也和多少年前一樣,魂飛魄散,不得不失聲痛哭起來。
只是因為一切來得實在太突然,我好象站在生命的十字路口,忽然發現自己再也回不了原來的家。
在前一天下午和母親道別的時候,還沒有任何預兆,一切如常,母親仍然是那個安靜平穩在努力做著保健運動的母親,我仍然是那個匆忙急躁有著一切理由要跑出門去的女兒,是一個星期六下午,一切如常。
我一面急著往外跑一面又回頭高聲向她說再見,我說我去臺中領個獎章回來送她好不好?母親正在護士扶持下做一個困難的動作,沒有回答我,而我也並沒有耐心地停下來等她回答。
我沒有領到那個獎章。
清晨就趕到臺中的丈夫,在頒獎會場入口簽名的地方伸手攔住了我,把我牽到旁邊,遲疑又遲疑之後,用他所能用的最和緩的語氣向我宣告:
〃媽媽過去了。〃
而在那個時候我臉上竟然還帶著微笑,還正在驚喜於他的出現,正在奇怪他為什麼不讓簽名,不讓我和我身旁的朋友打招呼。
要在思索了一段時間之後才明白那五個字的意思,要在掙扎抗拒了之後才在熱淚滂沱中接受了命運的宣判。
我站在生命的十字路口失聲痛哭,忽然明白自己從此是個失母的人了,和許多年前的那一天完全不一樣的是我從此再也沒有可以回頭的路,再也沒有可以重新獲得的機會了。
五月終於過去了,此刻的母親已經長眠在一處有著許多陽光的山坡上,山坡周圍有野生的松樹和臺灣的相思,遠處可以望到北海岸灰藍色的海洋。父親忽然回頭問我:
〃媽媽這墓是朝北的嗎?〃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北方,北方是那裡?是那一個方向呢?
是媽媽用七十年的時間慢慢走過來的那個最初的地方嗎?是媽媽在離開的時候並不知道從此就不能再回去的故鄉嗎?
母親的故鄉在蒙古昭烏達盟克什克騰旗,一個遙遠的她的孩子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只聽說春天來時草原上會開滿了花朵,而夏日風過時草香直漫到天際。鄉關路遠,歸夢難圓。而此刻,要經過生死的界限,要終於長眠在溫熱的南國島嶼上之後,我們的母親才能重新再回到她的土地上去了罷。
而那是多遠多遠的一條路呢?
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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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馬上就開始喜歡她了。
因為,她是這樣在形容著我的家鄉,她第一句話就說:
〃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那麼遠那麼遠的雲。你知道嗎?那天有多遠,雲就一直跟著鋪到多遠。整片草原上天空幾乎是圓的,一直垂到地平線上,而那地平線又好遠好遠。〃
C在旁邊微笑打岔:
〃天似穹廬罩四野。〃
然後,她又說:
〃那些男孩子真好看,站在那裡,挺拔得就象一棵樹一樣。〃
她很快地看了我一眼,再說:
〃我覺得你不太象蒙古人了。我看過的那些蒙古女孩眼睛都是細細長長的,臉總是紅撲撲的,好可愛。〃
她說話的時候,整個面孔都亮了起來,眼神好家也都被那與草原有關的回憶點燃照亮了一樣。
在我的心裡也有一些什麼被燃著了,同時還充滿了對她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