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撒在了香菱身上。他不容分說,趕出來啐了兩口,罵道:“死娼婦,你這時候做什麼,過來撞屍遊魂!”香菱見事情不妙,早就三步並作兩步也跑了。
薛蟠再來找寶蟾,已經跑的影也沒了,於是氣的罵香菱。到晚飯後,他喝得醉醺醺的,洗澡時水有點熱,燙到了他腳。他就說香菱故意害他,光著身子追著香菱踢打了兩下。香菱雖然沒有受過這種氣,但也沒有辦法,只好自悲自怨的走開了。
這時金桂已經私下告訴寶蟾,今晚讓薛蟠和寶蟾在香菱的房間裡過夜,命香菱來陪她睡覺。起初香菱不肯,金桂就說她是嫌髒,要不然就是圖安逸,不想晚上起來服侍,又罵她說:“你那沒見過世面的主子,見一個愛一個,霸佔了我的人又不叫你來。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逼死我?”
薛蟠聽了這話,又怕攪黃了和寶蟾的事,忙又趕來罵香菱:“不識抬舉!再不去我就打你了!”香菱無奈,只好抱著鋪蓋過來。金桂命她在地上打地鋪睡。香菱無奈,只好從命。剛睡下,就叫倒茶,一會兒又叫她捶腿,一晚上折騰了七八次,根本不讓她安穩的睡一會兒。那薛蟠得了寶蟾,如獲至寶,一概都置之不理。金桂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心裡暗罵道:“先讓你樂幾天,等我慢慢的收拾你,到時候可別怪我!”她一邊隱忍,一邊計劃怎麼對付香菱。
過了半個月,她突然裝起病來,說心痛得厲害,四肢都不能轉動。請醫生來看了也沒效果,大家都說是被香菱氣的。鬧了兩天,又從金桂的枕頭裡抖出來一個紙人,上面寫著金桂的生辰八字,還有五根針紮在心臟和四肢的關節上。於是眾人亂成一團,把這個當成新聞,報告給了薛姨媽。
薛姨媽忙的手忙腳亂,薛蟠也跟著亂起來,立刻要拷打眾人。金桂笑著說:“何必冤枉別人,大約是寶蟾用的鎮魘邪術。”薛蟠說:“她最近很少來你房間,別冤枉好人。”金桂冷笑著說:“除了她還能有誰?難道是我自己不成?雖然有別人,但誰敢進我的房間?”薛蟠說:“香菱最近天天跟著你,她自然知道,先拷問她就知道了。”金桂冷笑著說:“拷問誰?誰肯認?依我說,不如假裝不知道就這麼算了吧。橫豎死了我一個也沒什麼要緊的,你就可以再娶個好的了。摸著良心說,還不就是你們三個人嫌棄我一個?”說著,她就痛哭起來。
薛蟠被這一席話激怒,順手抓起一根門閂來就去找香菱,不容分說就劈頭蓋臉的打起來,一口咬定是香菱乾的。香菱喊冤,薛姨媽跑來喝止說:“不問明白你就打起人來了?這丫頭服侍了你這幾年,哪一點做的不周到,不盡心?她怎麼可能做這種沒良心的事?你先問清楚了再動手也不遲。”金桂聽見她婆婆這麼說,怕薛蟠心軟,就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喊:“這半個多月把我的寶蟾霸佔了,不讓她進我房間,只有秋菱跟著我睡。我要拷問寶蟾,你卻護著她。你現在又賭氣去打秋菱。治死我,你再找個富貴標緻的娶來就是了,何必做這樣的把戲!”薛蟠聽了這些話,越發著急了。
薛姨媽聽見金桂的話句句挾制著自己兒子,百般耍賴的樣子十分可恨。無奈兒子偏不硬氣,已經被她挾制的軟慣了。如今又勾搭上了丫頭,還被她說成是霸佔了去,她自己反要佔溫柔讓夫之禮。這魘魔法究竟也不知道是誰做的,真是俗話說的“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個時候正是公婆難斷床幃事了。因此薛姨媽也沒有辦法,只好罵薛蟠說:“不爭氣的孽障!騷狗也比你體面些!誰知你什麼時候把陪房丫頭也摸索上了?叫你老婆說嘴霸佔了丫頭,還有什麼臉出去見人?也不知道是誰使的法子,也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我知道你是個喜新厭舊的東西,白辜負了我當日的心。既然她不好,你也不許打,我立刻叫人販子來把她賣了,你就心淨了。”說著,命香菱“收拾了東西跟我來”,一面叫人去,“快叫個人牙子來,多少賣幾兩銀子。拔去了肉中刺,眼中釘,大家就能過上太平日子了。”薛蟠見母親動了氣,早就低下了頭。
金桂在屋子裡聽見這話,便隔著窗子往外哭道:“你老人家只管賣人,不必說著一個扯著一個的。我們難道是那種吃醋拈酸,容不下人的人嗎?怎麼就‘拔出肉中刺,眼中釘’了?是誰的釘,誰的刺??但凡我有一點嫌棄他,也不肯把我的丫頭給他收在房裡了。”薛姨媽聽了,氣的渾身發抖、呼吸急促,說:“這是誰家的規矩?婆婆在這裡說話,媳婦隔著窗子拌嘴。虧你還是老一輩世家大戶的女兒!滿嘴裡大呼小叫的,說的是什麼!”
薛蟠急的得直跺腳,說:“罷了!罷了!看人聽見笑話。”金桂意思一不作二不休,越發撒潑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