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說:“我不怕人笑話!你的小老婆要害我,我倒怕人笑話了?再不然,留下她,就賣了我!誰還不知道你們薛家有錢,幹什麼不是拿錢墊人?還有好親戚挾制著別人!你不趁早,還等什麼?嫌我不好,誰叫你們瞎了眼!三求四告的跑到我們家做什麼去了!這會子人也來了;金的銀的陪嫁也有了;略有個眼睛鼻子的也霸佔去了,也該擠兌我了!”一面哭喊著,一面滾揉著自己拍打。薛蟠急的說也不好,勸也不好,打也不好,央告也不好,只能咳聲嘆氣,抱怨自己運氣不好。
這時候,薛姨媽早就被薛寶釵勸回去了,她一直說要賣香菱。寶釵笑著說:“咱們家從來只知道買人,從來沒有賣人之說。媽可是氣的糊塗了,萬一被人聽見,豈不笑話。哥哥嫂子嫌她不好,留著我使喚,我正好也沒人使呢。”薛姨媽說:“留下她還是淘氣,不如打發了倒乾淨。”寶釵笑著說:“她跟著我也是一樣,橫豎我不叫她到前頭去就是了。從此斷絕了和他那裡的來往,也和賣了一樣。”香菱這時候早已跑到薛姨媽跟前痛哭哀求,只是不願意出去,情願跟著姑娘,薛姨媽也只好作罷。
從此以後,香菱就跟著寶釵住進園子裡去了,一心斷絕了去前面的路。但即使這樣,她也免不了對月傷懷,挑燈自嘆。她身體本來就虛弱,雖然在薛蟠房裡待了幾年,都因為血液中的疾病導致無法懷孕。現在又加上生氣傷感,身體內外都受到了打擊,最後得了幹血癆。日漸消瘦,骨蒸潮熱,不思飲食,請醫生診治服藥均不見效。
那段時間,金桂又吵鬧了數次,氣的薛姨媽母女只能暗自垂淚,怨自己命不好。薛蟠雖然曾經仗著酒膽頂撞過她兩三次,又拿棍子要打她,那金桂便遞過去身子叫他隨便打;他在這裡持刀欲殺,金桂便把脖子伸給他。薛蟠實在下不了手,只能亂鬧了一陣子罷了。後來習慣就成了自然,反讓金桂越發威風了起來,薛蟠越發軟了骨頭。這時候雖然香菱還在,卻又和不在一樣,金桂縱然心裡不能十分暢快,好歹不覺的礙眼了,所以也就不論了。後來又漸漸的找寶蟾的麻煩。
寶蟾可沒有香菱那樣的性格,她最是個乾柴烈火。她既然和薛蟠情投意合,便把金桂忘在了腦後。最近金桂又來作踐她,她也不肯忍讓半點。她們先是一衝一撞的拌嘴吵架,後來金桂氣急了,就開始罵她打她。寶蟾雖然不敢還手,但她會撒潑打滾,尋死覓活,白天要自殺,晚上要上吊,真是無所不鬧。薛蟠夾在兩人中間左右為難,只能徘徊觀望於二者之間,實在鬧的沒有辦法了,他就出門躲到外面去了。
金桂不發作的時候,高興起來就糾集起眾人來鬥紙牌、擲骰子。她生平最喜歡啃骨頭,每天必須殺雞鴨,然後把肉分給別人吃,她自己只以油炸焦骨頭下酒。吃的不耐煩或者動了氣,就破口大罵,說:“有別的王八粉頭樂的,我為什麼不樂!”薛家母女總不去理她,薛蟠也拿她沒有辦法,只能是日夜悔恨不該娶了這個“攪家星”罷了。於是,寧榮兩府上上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為他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