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一下,終於想起要把門帶上。她聽著他的腳步聲,一步、兩步……就在房門接近緊閉之前,她“霍”地拉開了它;走廊頂上灑下的昏黃光暈與屋內的燈光交融在了一起。米蘭向著那個還未曾遠離的怯怯地問:“你……要不一塊兒進來坐坐?”
韓崢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門邊站著的米蘭——她又在絞著自己的裙襬。
沉默有頃。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小段時間裡,米蘭先是差點懷疑韓崢是否聽清了自己的話,繼而又奇怪地覺得自己之前可能什麼也沒說,所謂的邀請只是她腦中一時短路形成的幻覺。
但是,她發現韓崢真的往回走了、真的在往她的房門口靠近。他走得極慢,三四步的距離彷彿也成了漫長的一段路。可當他這個人真真切切地站到她的面前,旋即進了她的房間後,她又(炫)恍(書)然(網)感到一切發生的“很突然”,她還缺乏足夠的心理準備。
懷濤對於韓崢的進入倒沒表示出明顯的不快,只是不和韓崢主動說任何一句話。在看到窗臺下襬放的那盆米蘭花時,他扭頭對米蘭說道:“這米蘭花要日照充分才開得好,香氣也會更濃郁。倒不如擱到院子裡去,等冬天了再搬回屋裡來。”
米蘭怕韓崢聽了他的自說自話會不高興,暗自心裡開始打鼓。不料他竟點頭說:“嗯,你說得很對,這花兒既然在陽光底下會開得更好,就應該把它放到外面去。”
記憶裡,韓崢是第一次對自己的話加以肯定,懷濤本不是更愛繃著臉得理不饒人的性子,面上便緩和了許多,微笑道:“我聽我媽說,這花還有個特別之處:別的花都是湊得越近越能聞到香氣,這米蘭花則要遠遠得聞,才更覺得香得撲鼻、格外地好聞呢!”
米蘭一面坐在床沿上,一面卻有些心不在焉地垂頭看著自己裙子上的印花發呆。一綹烏黑的劉海垂落下來,她覺得有些癢癢,便抬起頭用手撥開。那一個瞬間,正巧與她對視的是韓崢那雙失意的眼睛。她從來不知道“失意的眼神”也可以是那個樣子:像是微微顫動在草間的的早春的露珠,透著寒涼卻又閃閃發亮。
逆轉
韓宅所在的這條巷子地處鬧中取靜的地段,所有的民居都是儲存良好的舊式洋房,而一路密密匝匝的樹蔭讓整個氛圍更顯清幽。
米蘭一直把懷濤送到了巷口。這時候的月亮已經升得很高了,天空如黑暗中的海洋,深灰色的雲層則像浪潮一般緩緩前湧。
兩輛計程車過去,懷濤都沒有伸手去攔。當第三輛車駛來時,米蘭攔下了它。
“那就明早學校見吧,到時我送你去財大。”懷濤上車前將她的手略加用力地一握,隨即蹙了蹙眉,只因這樣炎熱的季節裡,她的指尖依然帶著微微的涼意。他忍不住把她的手舉至唇邊,柔軟的嘴唇飛快地吻過她每一根手指。
米蘭渾身一緊,不知該怎麼動好。終是笑了笑,說:“好,明天見。”
他鑽入了車裡。車子發動;直行;隨後轉向另一條街。
米蘭傻愣愣地站了片刻才轉回身往回走。夜已經深了,巷子裡沒有其他人,耳邊所有的聲音只有自己輕微的腳步聲和隱匿在樹葉間的夏蟲的吟唱。越朝韓家的方向走近,她就越心慌意亂,很快額頭、掌心都滲出密密的汗水來。
這條巷子她從小不知走了有多少遍,巷子不長,景物皆眼熟,可此刻走來,卻彷彿是一段“去向未知”的漫長甬道。路燈明明足夠的亮,她依然看不清路的盡頭。她的步履異常緩慢,本能地覺得哪裡和過去不再相同——當自己再次走入韓家的一瞬,隨之而來的將會是一些巨大的撼動。她完全不能進行有邏輯性的思考,腳下倒像是被人拉著才往前走似的。墨黑的樹影,黃亮的路燈,瑩白的月光,深藍的天幕,一切組成了一幅光影奇妙交疊的巨大畫布,而她被某種力道吸入了這樣一道背景裡,無法抽離也無所遁形。她放棄了思考,放棄了抵抗,任由心臟突突地劇烈跳動著,一步步地走向那個擁有她大半人生回憶的小院中。
一進韓家大門她發現的頭一樁事,便是那盆米蘭花已被人從房裡搬了出來。她不由怔了一瞬,還來不及分辨自己的感受,就被突然響起的說話聲嚇了一跳:“都這麼晚了,還不快進來。”
米蘭瞅著站在洋房入口門框下的韓崢,之前慌亂的心跳速度不知為何倒反而漸漸穩了下來,她朝他筆直地走去,直到站到他近前才開口問道:“你怎麼還不睡?”
韓崢之前並沒有在米蘭房裡久留,只待了一會兒便說要回房休息了。留下懷濤與米蘭單獨相處了個把小時,懷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