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法確證這個世界是真的存在。再不然,你可以硬起頭皮強行論證這個世界是存在的,但繼續推導下去,你會於無比驚訝之中發現,其實你並不存在。
總而言之,你明明不存在,卻在這裡硬是證明了世界的存在,如這般要命的邏輯扣,豈是普通人的大腦能夠解得開的?
但是確曾有人解決了這個問題,在王守仁之前,南宋的智者陸九淵,他就是在這幾個問題之中上下沉浮,往返折騰,最終有一天石破天驚,他成功破解了這個思維邏輯扣,登高一呼:
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
任何人都可以像陸九淵這樣大喊一聲,但你喊了也白喊。這個哲學思辨是遠比高等數學更要龐大複雜的體系,陸九淵為了演算這道題,耗費了數十年的精力,如果你根本未曾演算過,大腦中並沒有這個解題的思路過程,你拿著人家的答案,喊得聲音再高,也是枉然。
這道題是你自己的,是你的人生課題,你演算出來了,打通了你自己大腦的任督二脈,以後你的思維就能夠遊刃有餘,執行周天。
而王守仁,在長時期的思維困境中左衝右突,最終,他以自己的語言表達出了這一概念:
先生遊南鎮,一友指巖中花樹問曰: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與我心亦何相關?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王守仁說的是花,但實際上是說他當年格物所面對的竹子。但是糟糕的是,這個洞察了思維真諦的邏輯思辨,卻被歸結於唯心主義範疇。然而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得出這個結論,恰恰是因為沒有進行過起碼的思考。
你是影響世界的決定性力量
再來看看王守仁的那句話,以便讓我們明白,為什麼這句話不是唯心主義的:
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首先,唯心主義與唯物主義,是哲學入門時的兩個低階分類。這一分類的低階在於,它最多隻能表達簡單的觀點,而無法用來表達哲學思維的過程。而王守仁的這句話,並非簡單的觀點——觀點是平面的,缺乏邏輯支撐的,而哲學思辨是一個複雜的思維過程。
王守仁的這句話,用哲學來表述就是:如果你壓根兒不曾存在於這個社會上,這個社會還是這個樣子嗎?
如果你不存在了,整個社會必然會受到影響。假如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他爹或他娘不存在,那麼朱元璋就斷無可能出生於世,如果沒有朱元璋,大明帝國就不存在,那麼在這個世界上被朱元璋殺掉的人,在那個世界上就仍然存在。可是朱元璋他爹孃確曾存在,所以那個世界應該不存在,至少對於朱元璋來說,正因為有了他,這個世界才是這個樣子。
朱元璋是個關鍵性人物,他因為掌握了權力而成為了世界的主導性力量,他非得存在不可。他若是不存在,就如王守仁所說,這個世界就隨朱元璋一塊兒歸於沉寂了。而現實中朱元璋是存在的,並殺戮萬方,位登九五,所以這個世界,對朱元璋來說,顏色則一時明白了起來。
可是朱元璋他爹,又或是他娘,卻是這個世界上渺小到了不能再渺小的人物。可這兩個渺小人物若是少了一個,關鍵人物朱元璋都不會出現,整個世界就隨著這個渺小到了不能再渺小的人物,徹底發生改變。
在這個人類社會上,任何人起到的作用,都跟朱元璋的爹媽沒什麼區別。你看他們渺小到了不能再渺小,可是他們的言行舉止,卻呈擴散性地影響著整個世界,你可能不會認為你自己有多麼重要,正如朱元璋的親爹和親孃,他們也絕不敢想象自己會有多麼重要,他們只是依據生物的本能,生下朱元璋這麼一個孩子出來,結果,整個世界都因此而改變。
朱元璋的爹孃生育朱元璋,對這個世界的改變是立竿見影的。更多的人,週期就會長一些,見效就會慢一些。就比如我們在開篇提到的王綱、王彥達、王與準、王傑、王倫乃至王華,這王家一門六代人,對這世界上的影響基本上等於零。儘管王華曾中了狀元,可這絲毫無改於這六代人影響為零的現實——但是,倘若這六代人中有一個出了岔子,比如說王綱沒生下來王彥達,又或是王綱在遭遇到海盜曹真的時候,王彥達被海盜一刀砍了,那麼我們的歷史上,就不再存在王守仁了。王守仁連存在都不存在,他此後建功立業的把戲,就甭指望了。
所以,王氏家族六代人,自王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