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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春樹是我們的摯友,尤其對你那是……沒話可說,為了你他等於賣身給日本人當奴隸了,你卻因此看不起他,拋棄了他,讓他情何以堪?你好好想想吧。”鄒淼玲又過來數落我,就差讓我貼牆根站著自省去。

我默默聽著,無所適從。

他們的話非常有道理,可惜他們不是我,讓我情何以堪?難道愛上一個人是罪過嗎?

春樹很無辜,我知道他非常非常無辜,可我就不無辜?

為了不打擾鄒淼玲的二人世界,也為了免遭她狂躁不安帶來更可怕的刺激,我自己租了一個帶院落的屋子,緊挨著法租界。

選中這個簡陋的小院作為落腳點,純粹是因為院子裡栽種了一株臘梅——帶花的地方我都喜歡——矗立在牆角處,顯得孤零零的,卻格外惹人憐愛。那黃豔豔的花朵點綴在光禿禿、皮相粗礪的枝椏間,看著是那麼嬌弱、那麼柔美,彷彿寒風一起便隨時能將它們化為虛無。然而,在一片肅殺中,它們含苞欲放,即便瑟瑟發抖著,依舊保持傲然挺立的身姿。仔細看去,有幾朵已然綻放,美麗異常、濃香陣陣而且豪情萬丈,迎著寒風似在無言吶喊:“嚴冬何所懼?春之何其近!”

心有那麼一刻被臘梅花堅韌的溫柔包裹著,莫非我讀得懂它的語言?

我和爾忠國之間歷經過夏、歷經過秋、歷經過冬,唯獨缺少了一個季節——春。

我和他之間還能等來春天嗎?

一想到此,我的心莫名的揪緊——他是否還活著仍是未知數啊。

寒冷到極致或無所事事時,我抱著臂膀隔窗欣賞臘梅花、傾聽花語成為一種習慣。

我每天都向蒼天祈禱,別讓他死去,哪怕他一直當我是辛鳳嬌,哪怕他並沒愛過我,請別讓他死去……

池春樹得知我租房的訊息趕來看我。自從上次他沒能帶走我,一直自責著,而我這段時間的刻意躲避和冷落讓他很受傷。他雖然沒說出來,但從他眼底瀉出的憂傷能看出來。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鼓起勇氣告訴他我的決定:“對不起,春樹,我們只能做朋友。我……心裡有了別人。”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一雙手攥住我的胳膊,在顫抖。

他這一舉動說明鄒淼玲沒向他透露我跟她的談話內容,大概擔心會刺激到他。

“拾伊,不要這樣……我不在乎你嫁過人,我從沒在意過。你不要因此就封閉了自己好不好?”

他誤會了,以為我失身於他人,因此羞於再跟他來往。

我感激他的信任和大度——男人似乎都很在意這方面。“春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的愛上了爾忠國,對不起。”

他的手驟然攥緊,被他捏住的手臂一陣痠痛。我不做掙扎,亦不敢迎視那雙逼視著我的眼睛。

“你、你在胡說什麼?”他不可置信地捧起我的臉,唇哆嗦著,“因為他霸佔了你,你就甘心屬於他了?”

“不是,不是……他沒有霸佔我!”我使勁搖頭,“他真的沒有——”

“你究竟怕什麼?”他打斷我的話,輕輕搖晃著我的臉,逼著我不得對面對他。“我說了我不在乎!只要你回來就好。無論那個混蛋對你做過什麼,我發誓除了心疼絕不會看輕你。拾伊,你一定嚇壞了。”他急切卻不乏溫柔地說道,澄澈的眸裡滿是深深的憐惜。

他不在乎?我有些眩暈,哪個男人不在乎呢?怎麼可能不在乎?他心裡真的一點不在乎嗎?還是假裝不在乎?

我害怕看他的眼睛,因為不想確認他是否真的不在乎,更因為——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我心裡有了另一人,那個人不是他。

他將我緊緊擁在懷裡,顫聲道:“噩夢都結束了,都結束了。拾伊,如果你願意,我帶你走,永遠離開這裡,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他想帶我走?可是,爾忠國怎麼辦?我要等他回來,我不能走。

我相信一旦他回來,還能找得到我。如果我走了,勢必錯過他。也許,就此永遠地錯過他。

不,我不能跟春樹走。

“對不起,春樹,”我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我沒騙你,我確實愛上了爾忠國。雖然剛開始不是這樣,可是後來,他離開之後,我發現真的愛上了他,對不起。”我知道這番話說出來對他是個沉重的打擊,但我必須說清楚。

他驚懼地看著我,終於明白我所說是真,半晌沒動。

我不安地忍受著這種不堪忍受的沉默。

終於,他鬱郁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