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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的人影。一晃眼,是母親抱她坐在鞦韆上,爹爹就在身後推著,藍天白雲,燕子繞樑……她想回頭再叫聲爹爹,然而一展眼,看見的卻是永航,溫溫存存地朝著她笑著,修白的手撫過她鬢邊的髮絲,替她綰過一縷發。她忍不住想回他一笑,傾盡自己的美麗與愛戀,然而,他的身邊忽然又出現另一個身影。

豔紅的喜服,滿頭的珠釵鳳鈿,一雙冷冰冰的眼睛,忽然衝著她叫“姐姐”。她大驚,想叫永航,然而還未啟口,卻見永航也身著一身的喜服,手持著那盞合巹酒,與那新娘子交杯。

不要!

她想叫,然而渾身卻是麻的,只能眼睜睜著瞅著她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互視一笑,交飲此杯。那是合巹酒呵!是共盟此生的約定呀!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她怨,她恨,她想哭,然而一切的一切,卻都是乏力而虛浮的,她看不真切,聽不真切,甚至連哭,也不真切。

眼前又是一個雪光盈室的冬日,她與溶月彷彿正從東昶寺回來,庭院廊回,一切都那麼真。然而她卻又模糊,記不清,更想不明。什麼時候呢?什麼事呢?她不明白,然而卻清晰地明白,這個時候,她正歷了端王妃的怪責回來。滿腹的委屈,然而卻在擷芳苑聽到有人說話。

那是永航的聲音。

“……你放手吧……你明知道,我眼中心上,早只存了一個人,生也是她,死也是她,柔姬,你不懂的……”

“我懂!我怎麼不懂?我的眼中心上,也早只存了一個你,生也是你,死也是你啊!我真的什麼什麼都不求,你心裡愛著姐姐,我……我心裡愛著你。我什麼都不會計較的!永航,只要你能讓我愛著你,這麼守著你,好不好?我求你……”

輕輕地一陣笑,好像是浸透了苦與澀的味道,她聽得這般清晰,記得這般深刻,“……生死契闊,與子成說……我已是半死梧桐,你守著有什麼意義?”

有什麼意義?那麼她自己呢?她到底還在掙扎著什麼呢?有什麼是不能放的?

還有咱們的孩子!孩子!咱們的孩子!垂綺!

猛地,一片迷茫中闖入一個聲音,孩子……一遍遍地在她眼前晃著,孩子……本已麻木的身子忽然再次感到了極痛,一波波,沒完沒了地痛著。啊!她的孩子!

對了!對了!就這樣使力!再使力!

使力……使力!使力……再使力……

對!對!就這樣!頭已經出來了!再加把勁

似乎有什麼溫燙的水滴濺在她的臉上,和著自己的淚與汗,一起滑入口中,苦澀,竟是極苦極苦的味道。口裡似乎含著什麼,她分不清,只知曉那苦味入髓。

痛極的一掙,她用盡渾身力氣地喊了出來。身子似乎一下子輕了,只感覺輕飄飄的,腦中什麼都沒有,只一片劇痛過後的空白。有什麼正撫著她的臉,她微微睜開眼,然而不知是淚亦是汗,她看不清,一切俱是朦朧一片。

身子驀然一鬆,她感到下腹一直緊守著的氣懈了,有一股極暖的熱流由身體裡緩緩滲出去,沾過肌膚,俱是暖暖的,有種別樣的舒服。

她不自禁地舒了口氣,氣一吐,感覺那暖流益熱。慢慢地,人累極了,她就想沉沉睡去。

然而正自神識不清的時候,腕間狠狠地一痛,似是什麼緊緊地鉗著她,讓她不由地痛醒。渾身驀然被抱得死緊,她彷彿還聽到另一顆心的跳動,急速的,熱切的,震動著自己的心。

垂綺!垂綺!我是永航,你看看我!看看我!

永航?永航!永航……

她撐著重似灌鉛的眼皮,緩緩看他,恍惚間,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孫永航淚流滿面的臉……這個負心狠情的人哪……為什麼明明恨他恨得發狂,卻又見不得他這副樣子呢?為什麼明明說著要恨他到死,心裡頭卻如此痛呢?

她到底還在眷戀什麼?她為什麼就是捨不得看他成這個樣子?她,為什麼,那麼沒用?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了!

垂綺!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求你別死!你看看我!你看著我!你看著我遭報應好不好!垂綺!

看著他?她還拿什麼去看?拿什麼去守?她為什麼還要看?為什麼還要守?“……丈夫薄情……終,終……令,令人,生死隔……隔……”

她好委屈,她有滿腹的委屈,可是,這世上,還有誰會聽呢?還有誰能聽呢?誰呢……

鼻尖似乎嗅到什麼艾香,她已經什麼都想不了了……

駱垂綺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場夢,這個夢如同一生那樣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