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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那穩婆巴不得有人出來頂著,一見說,立時連聲應下,由早候在邊上的小丫鬟領著去了。

未至前院,已聽得一片伶歌酒觴,西皮散板才敲罷,快板又趕著起勢。果然正自熱鬧喜慶呵!

歷三娘早招了一名小廝上去通報,這邊故意慢步引著人上來。是以,當杜遷來到正席的時候,席間眾人俱望著這位名震碧落,人人急欲招攬卻始終不得的一代名士。

一襲黑袍,似是風霜斂盡。因入廊閣,那斗篷便放了下來,杜遷清俊又透著森寒的面容便在照夜如晝的廳院裡盡顯無遺。他一雙冷如冰霜的鳳眸掃了一圈眾人,便挑眉朝著孫騏那一溜主席上的人一笑,未見著孫永航,他心裡頭倒是微微一落,“聽聞孫大人升遷大喜,杜某恭賀來遲,恭賀來遲了!”

孫騏怔了怔,素聞杜遷為人,倒是不料今次還有那麼大的面子,忙不迭地起身回禮,心中又略帶三分得意,面上的笑因著酒勢便化得更開了。“哈哈哈!難得杜先生造訪,是在下的榮光才是!此番倒是沒料著杜先生居然也肯賞臉,真是孫某之幸!”

杜遷朝孫騏東面第一順位的人掃了眼,知道那就是相淵,眼神便不由更冷,唇角始終是一抹冷笑,“不敢當!其實杜某本來也未料著孫氏這般快就起復了,此次也多虧了小徒臨盆,不然,還真趕不上這‘賞梅’雅會呢!想來,總是人逢低谷,需得貴人!呵呵,孫大人是找得了這正主的貴人了!”

孫騏麵皮一抖,一腔喜氣頓時給散得無形,怒火中燒,然而又礙於杜遷名聲,當著眾人的面也不便發作,只得忍著氣坐下。

氣氛一時驟冷。相淵也微微皺眉。杜遷只作不知,反而走上前自取了一個杯子執壺斟了,才笑道:“今兒孫大人可是雙喜臨門哪!既得升遷,又逢媳婦臨盆,杜某滿飲此杯以為敬,與孫大人同分一喜!”

此話一出,席間眾人俱是一愕。一人,想來也是初調入天都的小官不由脫口問了句,“咦?孫尚書,相大人千金不正在席間麼?怎麼又一位媳婦要臨盆了?”

此話一出,孫騏與相淵同是尷尬,席間原本還與於寫雲笑說著話的柔姬也不由臉色微變。

杜遷朝那人回望一眼,故作詫異問:“咦?諸位大人原來不知?孫大人的正房兒媳早於乾定二年便入門,正是前駱相之女,杜某小徒,孫老爺子做的主,難道諸位大人也不知曉?”

席間諸人哪有什麼不明白的,但眼見這話說出來,冷眼瞧著好戲的也有,暗暗著急的也有。有幾個已欲起身發難,然而臨時又想起前駱相之風標傲世,其身後雖然無人,但門庭亦自高闊,想落個話柄於人,總也不願。是以,這一問一答之後,眾人也都有些訕訕,有些甚至也拱手向孫騏賀喜,無非都是些添丁後繼菁華之類的話。

杜遷眼見諷落得差不多,心中又急垂綺安危,也不再多話,只是拱了拱手道:“孫大人,小徒自來身體嬌弱,特此請來了名醫坐鎮。杜某年多未見徒兒,還請準允一見。”

孫騏巴不得他立刻走人,一聽此話,立時點頭,“先生請!先生請!”

杜遷冷笑微微,“告辭!”臨去前,不知想起什麼似的,忽又朝一直僵著臉色的柔姬道:“這位是二少夫人吧?”他牽出一笑,目光深銳而冰冷,“以往只道世事翻覆無有定論,今朝榮華他朝枯骨,然至今日,觀二少夫人家門顯貴,夫家亦扶搖直上,想來定無此憂患了!呵呵。”一笑語落,他轉身即去。

柔姬被他那眼深銳的眸光刺得有些怔忡,覺著心裡莫名地慌,只能雙目注視著他離開席間,又扯上一名揹著藥箱的大夫一同往西邊疾行。

駱垂綺感覺自己就似入了十八層地獄一般,在刀山上滾著,無一處不痛。這種疼痛,就像是一張漫天的網,籠住她的周身,捆緊,勒住呼吸。

她想掙扎著,然而卻總使不出力氣來,到後來,便是吸一口氣都覺得胸腹間是如此的緊迫,每吸一口氣,都像是在掙命!

耳邊似有什麼聲音,都在叫她用著力,然而,她卻始終用不上。怎麼用力?怎麼辦?她不明白,她用不出來,她只覺自己渾身上下都麻了似的,再分不出哪兒是哪兒。她得怎麼辦?她只覺自己孤身一人被囚在一座人間地獄裡,誰能救她?

爹孃……早死了……不理她的哭求,爹就這麼一閤眼;不再問她吃沒吃飯,娘就這麼一段綾……一個個啊,只留下她一個人,這麼掙著命!誰在可憐她呢……到底有誰?在這個世上,能夠疼惜她,能夠照顧她,能夠救她,這世上到底有誰?

思緒紛亂著,彷彿眼前出現了一團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