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過,林林心中有數,因此順著吳書來的指引走了進去。
乾隆伏案正在批閱奏摺,看到他後似乎很想溫和地笑一下,牽動了一下唇角卻不知道想起什麼硬生生止住了,低聲道:“今天來找朕有什麼事情嗎?”
上午的時候他剛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了兒子難看,皇帝壓根不信林琳會因為他告訴吳書來的那種小小的事情來找他,估摸著別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同往常並無不同,臉上的氣色也還好,林琳輕輕掃了一眼就低下頭去行禮,也沒耽擱,直接把自己的來意說出來了——之前他走的時候,乾隆給他定下了來保家的姑娘。
只不過他這一走走得比較急,當初就沒來得及辦完婚禮,這一走走的時間也比較長。尤其回來后皇帝就變了一種態度,林琳十分委婉地表示自己就是來問問,這門親事到底還能不能湊數。
乾隆手中的筆都有這些為的發顫,心頭大慟,要換了往常,自己兒子哪裡用為這種雞毛蒜皮的破事兒來找他,結果現在卻不得不過來問問保險。
他也沒辦法,人生在世不能事事如意,他是真龍天子,大得過平民百姓,大不過天道倫常。皇帝動容道:“你大可以放心,朕活著一天,沒人能欺負到你頭上來。”
這句話只是他心中一時激盪下脫口而言,並沒有細想,剛說完就覺得不對勁兒,十分後悔地偷眼去看林琳,見對方恍然未覺,看神情也十分動容。
皇帝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不過沒弄懂林琳究竟有沒有捕捉到其中的關鍵,反正見他裝也裝出了一副一無所覺的樣子,只能繼續道:“那行,就這樣吧,你好生回去等著就是,朕必虧不了你。”
林琳領命而去。
☆、128
林璐曾經告訴過他;乾隆那個老頭活了很長時間,搞到退位了還硬生生挺了好幾年,撐著不肯把權力下放,急得他兒子抓耳撓腮。
林琳還以為自己要想當皇帝,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再怎麼說也得跟皇帝慢慢耗完這幾十年;沒想到不知道為什麼,乾隆的身體最近就出現了不對。
一個身體十分健康的人是不會動不動就把“死”“活”之類的話放到嘴邊的;因為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煩惱,可是乾隆並不一樣;林琳不過是小小地刺激了他一下,對方反應就很激烈,而且還說出了在皇家很忌諱的話來;說明這段時間,乾隆對生死問題想得很多。
林琳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實是半年前乾隆突然毫無預兆地翻臉,並且每封書信都在緊急催促他回朝,挺有點害怕自己驟然離世,新皇登基後,他在外面擁兵自重的味道。
他從養心殿裡出來,不動聲色看了一眼侍立在門外的吳書來,動了動薄唇,做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來。
吳書來見他遲遲不走,撩起眼皮來看了他一眼,擠出一個微笑:“八阿哥,您可還有事情吩咐奴才?”
“吳公公言重了,吩咐不吩咐的。”林琳裝模作樣嘆了一口氣,眉頭緊皺,似乎在猶豫要怎麼說。他躊躇了半天,最終還是隻丟下了一句“好生看顧皇阿瑪”,便匆匆離開了。
吳書來聽完後就心裡有數了,八阿哥這是不知道發現了什麼。他還在細細思量,就聽到裡面皇帝扯著脖子喊人的聲音。
吳書來不敢耽擱,急忙把心思丟到一邊,屁顛屁顛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了。
乾隆的臉色並不好看,因為大殿內沒有旁人,四周靜悄悄地,林琳就在門口跟吳書來說的話,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乾隆在裡面聽得一清二楚,此時心中百感交集。
他終究待這個兒子跟其他兒子不一樣,瞞了半年的事情,連太后和皇后都不清楚,對著林琳的時候竟然一句話就說漏了嘴,乾隆嘆息一聲,低聲問道:“他都知道了?”
吳書來沒敢抬頭,深深把脖子彎了下去:“回皇上,奴才聽八阿哥話音,恐怕已經看出不對來了。”他當了皇帝幾十年大半輩子的心腹,平日裡形影不離,自然就知道了具體的情況,不過這事兒知道得也就乾隆、太醫院院首和他,連當初診脈的太醫都給砍了。
乾隆閉了閉眼睛,苦笑了一聲:“朕以往嚮往普通人的生活,時時都想要當一個最最普通的父親,到了現在才明白過了,朕終究不是一個父親,朕對他好,反而是害了他。”
皇帝寵林琳,本來是十分有恃無恐的,他想著自己如今春秋鼎盛,再怎麼說也能活個二三十年,那時候林琳肯定已經在朝中站穩了腳跟,也不怕下一任皇帝刁難。
怪只怪病來得太急了,他眼看著剩不下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