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使用超自然能力了。
咬牙切齒地望著執事,眼中盡是厭惡輕蔑。
執事並沒有在意,只是往常一樣紳士地笑著,開口:
“我早就易主了——藍,堂,君。”
放下餐刀,鬼魅一般的身影飄飄離去。
藍堂整了整衣領,鼻腔裡濃濃的一聲,不再看他。
房門開啟嗎,佚珩被雙頰微燙的柳單收抱在懷裡。
“蓮二,你這樣子的話,筆記本上的內容會被我看光光的哦。”
佚珩把額頭貼在他的頸側大動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氣。雖然不是吸血鬼,這個部位還是異常地舒服。
柳的鼻端侵襲而來屬於她的幽香。不是香水,是一種奇特的淡泊而淡雅的香味。
藍堂不敢再在佚珩面前太失風度,只是憤憤地瞪著柳。
連旁邊的那位,一向以溫柔翩翩著稱的一條,也無法掩飾眼中的精光。
最讓人髮指的,當數面前開口的這個:
“佚珩大人,三天前星奏學院的邀請函,要給予回應嗎?”一縷冷冷說。
“幹什麼的。”佚珩的食指在柳的髮梢打著旋兒,感受到對方身子的一瞬僵硬後,笑得百花齊放。
“邀請您去做奏樂指導。”
有趣。
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知道她這方面的情況。
“選我的理由。”佚珩示意。
“佚珩大人,您作為完美天才名媛的事實從一出生起就是家喻戶曉之事,各方面的才藝都是巔峰造極。這種東西,對您來說是輕而易舉。”說得極其順口。
從一出生起——指的是踏入門的那一刻吧。
“我知道了。”
奏樂啊……
除了日本,還有英國,在中國的時間是最長的吧。
七十多年。
她唱歌的時候,跳舞的時候,他就為她伴奏,他最喜歡彈的是古箏和琵琶,兩人經常霸著花天酒地,醉於錚錚琴音。她曾笑他:馳騁沙場的王爺,玩弄起琴藝來,竟如此柔情百轉。
他說:今生今世,只為阿緋一人撩弦。
她便求著他教她彈琴了。提琴,鋼琴,在凡多姆海恩宅都由塞巴斯蒂安練得可稱一絕了。
她軟軟靠在他懷裡,他帶有薄繭的手覆在她齲�柚�希�露韌腹�礎�
她記得,他死前,用沾滿鮮血的手擁她入懷:
“阿緋,這輩子你都是冰冷冰冷的,你的手,你的唇,你的心,都是冷的。我要死了,我的血,不知道能不能暖暖你的手,我也不奢望你的心了。”
她聽見自己美妙的聲音,我有生之年是暖不了了,你不必感傷。
“阿緋……我們認識到現在,我都只叫你阿緋。你的名字是什麼?我想聽聽。”
蘭櫻緋。“蘭之猗猗,揚揚其香”的蘭,“櫻桃落盡春歸去”的櫻。
“很適合你……”
然後他死了。
真是可悲的男人。一生摯愛的女人在他死的最後一刻都在想著其他男人,那女人,騙了他一世。
但他有一個很讓佚珩欣賞的優點,他什麼事都不過問。緋櫻佚珩知道他的一切,他對緋櫻佚珩一無所知。
她認識他三十年,樣貌一點沒變,他不問;她無姓無名,背後一片空白,他不問;她富可敵國,貌美非常,卻沒一個人認識,他不問。
佚珩自詡若有這麼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從天而降輕飄飄落在自己懷裡,是做不到什麼都不問的。
她蓄意落在他的竹軒居,假裝昏迷了一週,他只是默默照顧她。
龍椅上與他七分相似的男人想要她,他不讓,被貶江州,依然樂得逍遙自在,備受百姓擁戴。他為了她對那男人出言不遜,被髮配疆場打頭陣,卻立下汗馬功勞。高高在上的男人突然意識到,這個弟弟不是一天沉迷於琴棋書畫的紈絝子弟,他認真起來,完全可以取代皇位。於是那男人對他動了殺心。
她回了一趟日本,再來中國,他已經瀕臨絕境了。
她記得住他,因為他是她的愛人裡最乖巧的一個,最通透的一個,也許是最愛她的人之一。
所以,他交給她的琵琶和古箏,她也造詣頗深。
那麼久,那麼多的沉澱和過濾,能讓緋櫻佚珩記住的人,真的不多。
只一瞬,渙散的視線帶著思想重新清明起來,無人覺察。
“那就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