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嘆道:“好好的孩子病成這樣,別說是親生父母,便是我們旁人見了,也不忍心。大嫂子的孃家人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你就再辛苦一趟吧。”
洗硯無法,只好去了。明鸞小聲拉過陳氏:“母親,洗硯是奉了五舅舅之命來幫我們的,怎麼好一直為沈家出力?你也別太為難他了。”
陳氏瞪她一眼:“不許這麼說沈家如此可憐,你還是個孩子呢,難道就沒半點測隱之心?安哥兒從前還教過你下棋呢”
明鸞心道不是我冷血無情,而是我對那家人本沒有什麼好感,加上他家孩子燒成了痴呆,也不是大夫能治好的,既然沒有生命危險,又何必逼著洗硯為他家辦事呢?她能看得出來,洗硯的神色已經很勉強了。五舅舅陳宏對沈氏本來就沒什麼好印象,他手下的人會願意拋下正職替沈家辦事才有鬼
不過沈君安的情形確實可憐,正經陳家人陳氏都發了話,明鸞也就不多嘴了。她只是偷偷打量著差役們的情形,覺得有些不對勁,便找上了便宜祖父章寂:“祖父,差役們明明說了要在江寧坐船過江,北上鳳陽的,可為什麼他們只是在前院閒磕牙,卻不見什麼動靜呢?”
章寂還未發話,章三爺章敞便板著臉教訓她了:“少來打攪你祖父備船自然是要費些功夫的,那些是差役,又不是船伕,要有什麼動靜?況且沈李兩家還滯留在這裡呢。”
這就是明鸞不解的地方:“我們與沈家、李家又不是一批的,他們在此滯留,是因為有個病人,我們為什麼也要跟著滯留?”
章敞斥道:“你知道什麼?這些事官府自有安排,你安心聽話就是”
章寂的反應卻不同,他伸手製止兒子繼續教訓孫女,起身走到窗邊往外看,神情肅然,細細聽了一會兒差役們的說笑,他轉過頭來,臉色已經黑了:“不對,既然要北上太原,自然是先去鳳陽,再轉宿州、歸德、開封,最後抵達山西,可他們議論的卻是……一路走水路,不必靠兩條腿,比別的差事輕省……”
第二十九章 坦白
第二十九章 坦白
明鸞不懂這古代的流放路線是怎麼走的,但聽祖父的口風,似乎不大好,又看了看二伯父章放與父親章敞的臉色,預感更不妙了,忙問:“那些差役是押送我們的嗎?會不會認錯了?”
章敞迅速轉向兄長,眼中露出希冀之色,章放卻搖頭道:“沒有認錯,確實是他們。剛來的時候,押送我們的官差與他們辦過交接,因此洗硯小哥還特地去與他們搭話,塞了銀子,不然我們一家也不可能得了這間屋子落腳。”
流放出京的犯人,按慣例是要鎖進當地衙門的牢房裡的,因他們一行不知何故被帶到這處驛站落腳,驛站中沒有牢房,原該往柴房等地方安置,沈李兩家就被塞進了這個小院子的柴房中,十幾口人與十來垛柴擠在一處,連睡覺的位置都不夠。但章家因為有了洗硯的打點,卻能得到一間偏廂,雖然屋裡沒有什麼傢俱,卻有一張破板床,一床舊被子,地方也寬敞些,還通風,比沈李兩家可是強多了。
聽了章放的話,章敞立時露出了失望之色:“難道……越王與馮家還要再折騰我們不成?如今我們都成了這個樣子,還有什麼體面?再受折辱,還不如死了乾淨”竟忍不住哭了起來。
“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章寂早年曾經在軍中歷練,雖然說不上是什麼名將,但也見識過鐵血,最是看不慣這個兒子的軟弱,見狀狠狠地罵了一句,又瞥見小孫女明鸞毫無懼怕之色,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中生出幾分好奇來:“三丫頭,你在想什麼?”
明鸞驚醒,忙答道:“祖父,那些官差是不是打算把我們送到別的地方去?可我們是刑部下令流放出京的,要去什麼地方不是定死的嗎?”如果是有人私下行事,沒經過官方准許的,是不是能找點空子鑽鑽?
但章寂的話卻打消了她的念頭:“刑部既然下了判書,自然有明文指示,頂多就是有心人事後篡改了,但公文卻是做不了假的,多半是官差受命瞞著我們,實際上流放地已經不是太原了。”
明鸞先是失望,聞言後連忙追問:“那會是什麼地方?從南京出發……走水路的話,會是南方嗎?”
章寂苦笑:“江南閩浙湖廣皆富庶,怎會是流放之地?恐怕不是西南就是嶺南吧,前朝還有往崖州去的,本朝倒是少見。”
崖州?是海南島嗎?從氣候來看,倒是個休養的好地方。明鸞穿越前也是去過三亞旅遊的,倒不覺得那裡是個清苦所在,就是過海時危險一點,還有每年的颱風比較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