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這些記憶對於現在的阿零來說還算不算重要…她靜靜的站在浴桶邊上，看著那雙漆黑無光的墨瞳淡望過來，然後聽阿零微微搖頭說不用了，那個表情太冷，她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喚她青青，佘青愣了一會兒，掩去眸中起伏的情緒俯身輕諾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門外，兩名侍女打扮的魔族少女神色高傲的守在門邊，看見佘青出來露出了微微不屑的表情，佘青也無力再去和她們衝突，扭頭看見大頭和無顏兩人筆直的站在幾步開外牆邊，有些拘謹，佘青走了過去。阿零從回來之後就沒有搭理過他們兩個，連看都沒有看過一眼，無顏看不出什麼異樣，大頭卻顯得很失落，佘青過去摸了摸大頭光禿禿的腦袋，微微笑了一下叫他不要擔心，只是其實，她自己心裡卻是擔心得要命…

另一邊，裡屋只剩下了阿零一個人，她在浴桶邊站了一會兒，伸手拉起裙子的下襬，把早已被鮮血浸透看不出原本樣子的裙子脫了下來。今晚其實很冷，她一路上過來，連鞋都沒來得及穿；渾身上下，此刻已經冷得僵硬，那抹寒意就像是從體內透出來的一樣，讓她便是觸上了衣襬，手心都麻痺的似沒有了知覺。其實她遠沒有表面上看著這樣平靜，只是此時此刻，便是在私下裡，她也彷彿不能也不敢有任何的表情，便是這樣靜靜站著，阿零靜靜的感覺著體內靈力的不斷膨脹，那種感覺充盈全身，但是她的心底卻似開了一個洞，空空蕩蕩的，再也無法填補，她心裡很清楚，這個洞，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誰。

面無表情的脫光了衣物，阿零跨入浴桶，緩緩坐到了水中。熱水包裹到了肩上的位置，有一絲絲的血氣從她身上透出來，清水很快渾濁，阿零伸手到身後把頭髮撩了過來，就著清水一點一點揉搓。血塊融化之後髮絲變得輕柔起來，她終於有了這一頭最想要的長髮，輕輕低下頭，看著指尖從那墨色之中穿過，阿零洗得很認真，她想幹淨一些，再，乾淨一些。

白皙的小臉在濛濛的水汽間起了一層薄汗，那一頭長髮如墨，在水中輕輕飄散開來。精緻的鎖骨，纖長的手臂，緊實的腰部曲線往下，是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小姑娘已經長大了，雖不豐腴，卻有著這個年紀的少女特有的青澀誘人，細滑白皙的肌膚在血色的水紋間若隱若現，直至那整整一大桶水都變成了深紅色，她終於緩緩站了起來，一動，水珠從泛著珍珠光澤的肌膚上滾落，那一身雪膚，似絲滑得留不下一點痕跡。

阿零抽起浴桶邊的白毛巾裹在身上，跨出了浴桶。一地的長毛絨毯，踩上去很舒服，竟是和家裡的臥室有些相像。阿零的動作稍稍頓了一下，然後她抬眼張望了一眼，一步步，走到了牆角的立櫃之前，那裡有一扇大大的穿衣鏡，映出了她的影子。

阿零靜靜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垂至腳踝的長髮還在滴著水，墨色的髮絲絲絲纏繞在一起，如同水藻一般有些糾結。她的臉色看著並不好，膚色白得異常，使得那雙眼看著黑得異樣，視線從眼角滑過，望上沒有血色的雙唇，再是往下，然後她看見了，在那絲絲糾結的溼發後面，有一點淺淺的紅透了出來，隱隱的就在鎖骨的上方，黑髮，白膚，那是她此刻身上唯一的一點色彩，阿零有些愣愣的盯著那抹顏色看了一會兒，然後伸手，緩緩的展開了裹身的浴巾。

入眼，她看到的，是漫山遍野血色的嫣紅，那一刻，眸光微亂，氣息一瞬的停滯，拉著浴巾的小手，寸寸，收緊。

那是，感情的顏色，在她青澀了十五年的人生中，留下的，第一筆厚重色彩。

便像是，一片從未有人涉足過的深山密境，一夜突然落雪紛飛，吹落了枝頭點點血色的紅梅，紅色的花瓣隕落，在細膩的一片溶白之中留下了鮮豔的印記，至此，如銘在心。那一刻，愣愣的看著那遍佈全身的曖昧印記，看著那白雪純得更濃，紅梅豔得更深，那一刻，便仿似那一夜的一切再一次席捲全身，這每一分鮮紅之下的溫暖與炙熱，那每一寸瑩白之上的顫慄與渴求，這是她一夜的意亂情迷，那是她無悔的痴心眷戀，所有的一切充盈身心的這一刻，都仿似一瞬刻在身上，刻在了，骨子裡。

只是，這樣一刻，眼眶痠疼，卻是再也沒了一滴眼淚，下一刻，雙臂齊齊收攏，一個蜷縮，白布覆蓋上來，頃刻掩去了所有…紊亂的氣息，狂亂的心跳，所有的一切，都隨著這個動作埋葬，一點一點，伴著四周的寒意，終究，冷卻了下來。阿零淡淡抬眼，再一次望上了鏡子之中自己淡淡望來的眼神，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會有著這般冷漠到了近乎冷血的神情…

如今的她，外表還是原來的那個她，內裡，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