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遇到喜歡的女人,真不好說,他這兒子現今明顯沒和顧家女人斷開。
然而沈父想管已是力不從心,他這病越發嚴重了,況且,哪怕他說了,這個從小不在跟前長大的兒子也未必聽的進去呢。
沒半個月,沈父就到了臨終時候,沈母也從南京過來了,又有姨太太帶著四個兒女,擠了滿屋子的人。實則曼楨也來了,但因沈父的病,她和世均商議的訂婚沒能舉行,沒名沒分,沈家又不喜歡她,她不好進去探望。此時她坐在姐夫程晉嚴的辦公室裡,正和曼璐說話。
曼璐突然說:“我那天見到了沈嘯桐,我認得他,他記恨著我呢。”曼璐認識的客人很多,並非每個人都記得,但這個沈嘯桐她是有印象的,只不是好印象。將過往的糾葛簡單和曼楨說了,曼璐道:“沈家父母對你們的事情絕對不會點頭,就怕沈父臨終還要要求沈世均,那時你們的事更艱難。”
曼楨手指一抖。
曼璐又說:“要我說,等沈家的喪事一完,你就勸著沈世均一起出去,離開上海,去別處看看。不用避一輩子,兩三年就行,只說去做事業,兩三年後再回來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如果留下來,沈世均無法說服父母,又無法脫離家庭,你們的事情要麼是長久的拖下去,要麼是有一天他屈服了家庭,另娶他人。”
曼璐沒說曼楨會如何,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妹妹是個執著脾氣,就似上一世,逃出了祝公館還是去找沈世均。可惜,那時的沈世均早已娶了別人。
如同曼璐所料,沈父臨終要交代事情,儘管他死後活著的人是否會遵從不得而知,但他放不下自然要有所交代。然而久病的身體耗完了精氣,他說話都吃力,只能斷斷續續說了一些,然後看了看屋子裡所有的人,最後攥著世均的手:“顧、顧……”
沈父最終沒能說完,去世了。
外人不知其意,沈母和世均卻明白,臨到死,沈父都想交代要他不要娶顧曼楨。對於沈父的死,姨太太大聲嚎哭,沈母卻不傷心,反而是一種揚眉吐氣的勝利者姿態。沈母二十多年就如同守活寡一樣在老公館裡,和沈父相處的十分少,她對這個男人早沒了指望,誰知最後沈父病重時竟回到她身邊,並將一切交到了她兒子手中。她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沈父最終回到他身邊,並死在她身邊,她贏了,並覺得這樣子很好,她不會為沈父的去世傷心。
至於世均,哪怕是沈父是親父親,但自幼父親的缺失,對母親的爭吵和他的漠視,使得他的傷心也很少,更多的是悵然。
沈父的喪禮,曼楨也去了,盡了禮數沒有多待。
沈母因此越發心急,聽聞石家也在為石翠芝的婚事發愁,不斷介紹石翠芝相親,又流露出幾分意思。世均聽到母親提了幾次石翠芝,會過意來,明確表示他跟石翠芝不可能,他喜歡曼楨。
沈母無奈,只能說:“你爸爸也不希望……”
“媽!我不喜歡翠芝,你一定要我和她結婚,以後結了婚像你和爸爸這樣嗎?”沈世均被逼得煩了,難免口氣不好,一下子就戳到沈母痛處。說完他就後悔了,不該傷母親的心,於是又平心靜氣:“媽,曼楨真的很好,她是個好女孩子,一畢業就進了工廠上班,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她姐姐……雖然當年走錯了路,卻是為了一家人被逼無奈,現在人家早就不是舞女了。媽你不是見過那個程醫生嗎?那就是曼楨的姐夫。”
沈母吃了一驚:“真的?”
沈母是沈父死的那兩天才去醫院,無意見到過程晉嚴,又聽醫院好些人誇他,瞭解後也十分讚歎。那時哪裡知道程晉嚴太太竟是顧曼璐,一個舞女!沈母心裡活動了,一個大醫院的醫生或許可以風流,可以娶從良的姨太太,可是會娶個舞女做正太太卻沒見過。
沈母嘆口氣:“你爸爸和你舅舅能知道顧小姐的姐姐,未必別人就不清楚,你們要是結了婚,別人難道不笑話沈家?”
沈母的口氣雖和軟了,但還是不贊同。
世均想到曼楨說的話,心裡仍是有些猶豫。
兩個月後,沈家的一應事情都處理完了。沈父不在了,小公館那邊鬧騰的很,就是為了錢,處置遺產也是左右調停。最針鋒相對的不是沈母和世均,而是大奶奶對上了姨太太,後來世均的分配方法讓大奶奶很不滿,覺得世均太過心軟,只知道心疼那邊的孤兒寡母,便宜了姨太太。大奶奶整天沒事兒就是瞎琢磨,什麼事情都想得多,沈大哥早年不在了,沈母再疼孫子都有限,畢竟還有個兒子在呢,以後兒子還要結婚,又有孫子,那時大房怎麼樣?萬一兩房再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