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宮之中,嬴子弋將南陽守呈上來的軍報輕聲了唸了一遍,下首的一眾人臉色卻是有些驚訝。
“張良,你怎麼看?”
嬴子弋放下了手中的軍報,看向了張良,問道。
儒家的三位當家,如今都入朝為官。伏念,顏路為博士,而張良則是嬴子弋身邊的近臣。
“有些出人意料!”張良氣質儒雅,眉眼如畫,光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便能吸引不少宮娥的目光。
嬴子弋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是,陛下!”張良拱手一禮,接著說道:“歷來諸侯想要西入關中,無不經三川而取道函谷。而南陽西北的武關反而不那麼顯著。現在東面的叛軍正在積蓄力量,準備向著西面的滎陽和北面的邯鄲兩個方向突破。南陽反而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就在這個時候,項少羽擁兵五萬,侵入南陽,在整個叛軍的整體部署中,似乎有些不和諧。”
“哦?子房的意思是,項少羽的這次行動完全是他自己的主張,並不是扶蘇的意思!”
“是的,陛下!項氏在眾多叛軍之中,一向是擁兵自重。扶蘇僭位稱帝,封昌文君為楚王,復立楚國社稷,未嘗沒有制衡項氏的意思。只是項氏在楚地之中,根深葉茂,偽帝扶蘇一時也奈何不了。宛城,大郡之都,連城數十。叛軍攻則不易,棄則有後顧之憂。若興大軍而取,則恐後勤不足。若動偏師則勞師動眾而無利。所以,由南陽而取武關,此道,叛軍不取也。”
“子房的意思莫不是認為這項少羽乃是有勇無謀之徒。”嬴子弋調笑著說道。
當然,這也只是調笑之語。張良身份特殊,在如今關東一眾叛軍之中,頗有關係。他曾經幫助過項少羽和荊天明,又教授過他們兩人。對於項少羽,這座大殿之上,沒有人比張良更加了解。
“臣反而認為這項少羽目光長遠,並不是一干叛軍可及。”張良目光一凜,說道。“相比滎陽,邯鄲。南陽一郡,看似無關緊要,但也是有戶二十餘萬,口百萬餘的大郡,上佳的屯兵之地。若是被叛軍攻取,那麼他們的兵鋒便可直叩武關,威懾關中。甚至,可以興偏師,尋漢水侵亂漢中,巴蜀,讓帝國的部署大亂。南陽一郡,看似無關緊要,卻是事關帝國整體部署的要害。若失,我們不但要三線甚至四線作戰,而且後勤的補給也將拖長,於戰事極其不利的同時,帝國的屯田之計也會被破壞。”
“臣贊同子房之議。”陳平站了出來,支援道。“若是讓項氏在南陽站穩了跟腳,我們將會陷入極其被動的境地。”
嬴子弋看向了陳平,問道:“你有何退敵之策麼?”
陳平一笑,說道:“諸多叛軍之中,項氏向來獨樹一幟,內部極其團結。然而項少羽這次出兵,顯然不是項梁的意思。我們可讓人於陳縣散佈項氏謀逆之言,再以精騎騷亂其後。切斷叛軍的補給。項少羽久戰不勝,項梁為了自證清白,必然要項少羽就此退兵。如此,我們可不戰而勝。”
嬴子弋想了想,說道:“此計可行。”
只是他剛剛說完,宮外又發來了一封急報。
嬴子弋接過了內監遞過來的軍報,眉頭一皺,火漆密封的邊沿處,還有著點點的血漬。
嬴子弋開啟一開,喃喃念道:“本月初十,項氏匪首率眾三千,急攻犨縣。城破,犨縣令戰死。次日,叛賊英布攻葉,葉縣令死戰,不克,率軍南守,為季,虞兩賊所敗。叛賊兵鋒正勁,臣必將死守陽城,請陛下速發援兵。”
“看來這個項少羽只是用了一天,就攻克了犨縣。看來這次,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了?”嬴子弋一笑,將這封急報放在了桌案之上。
犨縣乃是南陽屏障,而葉縣則是屯兵重地。這兩地一失,南陽北面大門霍然洞開。若是陽城再失守,那麼項少羽的軍隊便可徑直侵入南陽腹地,圍攻宛城。
陳平微微低首,既然項少羽已然攻克了犨、葉,那麼他剛剛的計策自然不可能再實行。無論是操作上,還是時間上,都已經來不及了。
“陛下,犨、葉已失,陽城必然不能獨保,陛下宜速派大軍救援。”陳平抬手言道。
嬴子弋想了想,看著手上的兩份軍報。這上面提及的名字,項少羽的班底幾乎都已經出現了,卻是獨獨少了龍且的名字。
既然項少羽攻勢如此迅猛,必然是計劃良久,為什麼獨獨少了這麼一位至關重要的人?不對,有著一絲不對。
嬴子弋思忖之間,外面又有一聲急報。
“南陽急報,陽城已失,叛軍兵向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