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鍋肉湯,些許粗餅,小店的門口還擺放著一排燒雞。
色澤金黃,肉香四溢。荊天明拿著一個叉子,正坐在店門口開著攤子,他手拿個岔子,在火堆上烤著雞肉,不時撒了一些從西域傳來的香辛料。
荊天明如果不做墨家的鉅子,做一個廚子也很有天份。
這個時代,肉食並不多見於平常人的餐桌上。能做一個屠夫或者開一家販賣肉食的店,也已經算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了。
更何況,現在是諸侯並起,外夷入侵的時節。
三川郡是一個大郡,儘管經歷了戰亂,這裡仍然人口密集。尤其是在滎陽之戰後,帝國恢復了這裡的秩序。
滎洛之間,佈滿了帝國的重兵。這裡是通往關中的要道,也是秦軍東出必經之地。人流往來,十分複雜。
街道之上,甲士不時掠過。帝國的探子佈滿天下,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墨家的鉅子,江湖叛逆勢力的首領,居然會在自己眼皮底下烤著燒雞。
荊天明對於燒雞有著獨特的喜愛,再加上少時與庖丁混在一起,養成了不錯的廚藝。因為他的手藝,小店之中的生意也挺好的。
這裡的人只知道這家店的老闆烤肉的手藝絕佳,是個整日樂呵呵的俊逸男子,還有一個漂亮的老婆,除此之外,所知甚少。
戰亂之時,天下人口流動規模程度很大。尤其是在東部叛亂還沒有平定的現在,官府對於流動人口的監察,沒有太平時節那麼容易。
以荊天明的修為,他想要隱藏自己,一般的人根本察覺不出來。
在這裡做了幾個月生意,荊天明不斷與附近的商家都處的不錯。甚至就連府衙的屬吏,也有不少慕名而來的。
“媽的,這幫逆賊,又傷了我們幾個兄弟。”
一幫秦兵正聚坐在小店之中,桌上還攤著一隻燒雞的殘骸。
小店之中還有著其他的客人,只是以這群秦兵的嗓門最大,抱怨聲也最多。
“現在這世道,上山當匪的多的去了。尤其是那些叛軍,四處逃亡,又不敢回鄉,只能上山當賊,劫一些過往的商隊湊活日子。只是苦了我們弟兄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平定叛亂了?”
說到這裡,一個秦兵拉低了聲音,小聲的說道:“聽說了沒有,那個項氏一族的逆賊,佔據了陳地,公然造反。東郡的公羊止將軍和那個逆賊打了一仗,結果損失慘重。”
“真的假的?”
同桌的另一個秦兵將信將疑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聽說的李由大人十分惱怒,打了他八十軍棍,還將他貶了三級。只是為了士氣,上頭封鎖了訊息。”
似真似假的訊息在這酒店中傳來,聽聞故友勝利的訊息,荊天明並沒有多高興,只是仍在樂呵呵的烤著自己打來的山雞。
“你們都嫌自己命長麼?敢在這裡亂嚼舌頭。”
一聲暴喝,吸引了荊天明的注意。來者是一個身穿銀甲,揹負長弓的將領。只是,對於這個英武的男子,這幫秦兵表面上唯唯諾諾,可是背地裡卻是十分不屑。
“什麼嘛!一個降將,這麼囂張。”
秦兵們小聲的嘀咕著,被前來收拾桌子的宋如月正好聽到了。她心中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多在意。畢竟這年頭,天下紛爭,投降的將領多了去了,只是此刻杵在門口的那一位,看起來十分的帥氣。過往街道的女子,不時都投來了目光。
“那個,身上帶著半兩正好只有這些。”
等到付賬的時候,一個秦兵掏出了二三十個秦半兩,鬆垮著身子,有些大咧咧的看著荊天明。
“沒事沒事,出門在外,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幾位軍爺,下次一起補。”
儘管這幫士兵擺明了在賴賬,荊天明卻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出手教訓他們一頓,反而很是和氣。
只是,雖然荊天明沒有想要怎麼樣,可是那個銀甲的秦軍百夫長卻是不樂意了。
“你們這一頓飯,起碼值五六十個秦半兩。公然貪佔黔首之物,你們想嚐嚐大秦的軍法麼?”
年輕百夫長嚴厲的目光之下,那個付賬的秦兵一哆嗦,又和周圍幾個秦兵湊了湊,卻發現他們身上帶的錢還是不夠。
最後,年輕的百夫長從自己身上掏出了十個秦半兩,合在一起付給了荊天明。
“在下鍾離昧,我的手下孟浪,真是對不住了。”
荊天明對這個百夫長的印象很好,隨即接過了錢,樂呵呵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