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寂寂,晨曦的煙霧猶如薄薄的輕紗,縹緲其上。雲中北境的深山之中,少有人煙。山石嶙峋,草木幽碧,金色的光華從天際而下,透穿雲霧,如絲如縷。整座山脈籠罩上了一層濛濛的光暈,絢爛猶如仙境。
山野小道,馬蹄聲碎碎。
來聲很急,蹄聲無章,卻似草原之上遇到群狼不顧一切想要奔走的野獸。
山間震動,草木聲簌簌,綠葉虯枝上雪花散落於地。
積雪聚落於道,在過幾天,天氣回暖,整座山道怕是更難行走。
青松之旁,有一塊巨大的白石。此刻衛莊拄劍,坐於其上。
十數個騎士很快進入了衛莊的視野。
獸甲皮裙,披髮左衽,匈奴的騎士經過數天的逃亡,此刻臉上透露著深深的恐懼與疲憊。座下戰馬,泥濘不堪,皮毛斑雜,有氣而無力。身後的箭簍,還夾雜著幾支零碎的羽箭,只是,馬背上的短弓卻是早已殘缺。
十數個匈奴的騎士早已經注視到了衛莊,這個無論是衣著還是兵器,都是華夏風範的男子。那靜謐的氣質猶如深山之中蟄伏的猛虎,碧海之中藏潛淵的蛟龍。雖然衛莊沒有刻意的去做什麼,卻讓這群草原之中的狼群有著來自心中的戒懼。
“抱歉,此路不通!”
十數個匈奴的騎士剛剛臨近,衛莊輕聲說道。
數個身著玄色軟甲的玄策軍士,從兩旁躍出,跳上了馬背上,手執短刃,結果了匈奴戰騎的性命。
玄策軍受命藏於深山之中,就是為了此刻。如深山之中潛伏的獵手,不斷的掩殺著逃入深山之中的狼群。
“衛莊大人,這個人是匈奴蘭氏部族的大當戶。”一個玄策士兵踏著一個躺在地上垂死掙扎的匈奴騎士,說道。士卒本來要結果了他,卻從他懷中搜出了匈奴的符牌。
衛莊瞥了一眼這個即使在匈奴之中也是位高權重的貴族,眼裡就跟看見尋常的貓狗沒有什麼區別。
“帶回去領賞吧!”衛莊興致缺缺的說道。
“多謝大人!”幾個玄策士兵把這個匈奴的大當戶綁得嚴嚴實實的。
“衛莊,別來無恙。”
一聲輕音婉轉,猶如鳥鳴清悅。
“誰?”
玄策士兵手執短刃,戒備道。
衛莊眉間微蹙,臉上帶著錯愕,似乎沒有想到在這雲中深山之中,居然聽得了這一聲依稀的故人之音。
“你們下去吧!”衛莊揮了揮手。
數個玄策士兵躬身稱諾,帶著匈奴的大當戶退了下去。
衛莊抬頭望天,嘆道:“滄海月明,鮫人淚歌。你不在東海待著,為什麼跑到了這裡。”
從山林之間走出的是一個絕色的女子,細膩的面板如最美的珠寶,引霧為紗,披雲為裳,環繞身前,渾不似世間之人。長髮及腰,兩撇流蘇從胸前穿過,與膝蓋平齊,透露著分外的妖嬈。那一抹眸中的流光,恍若最為神秘的星辰。
“我來這裡,是因為聽到的了一個奇怪的傳言,繼韓非之後,你居然又有了效命的主子?”女子走到了衛莊的身邊,聲音之中透露著一絲疑惑。
“韓非是我的朋友。”衛莊嚴聲說道。
“那這個是你的主子?”女子輕聲言道,帶著少女的俏皮之音。
“我和你不同。鮫人可活千年,而人族卻只有百載的壽命。歲月易逝,時不我與。”衛莊嘆息了一口氣,說道。
“是麼?人族的壽命雖然短暫,但是破壞力去無與倫比。你是這個世間的強者,更應該知道這點。昔日的齊國,今日秦國,你們人族將我的族人囚禁,以淚為珠,以油為膏,售賣奇珍,引以為寶。我的族人只能遠避深海,可即使這樣,你們還是有著手段去搜捕我的族人。”說到這裡,女子清冷的臉上升騰起了紅霞,帶著怒氣。檀口微張,那貝齒之間卻是露出兩顆尖銳的利牙,帶著森森的寒意。
“即使已經活在這個世上千載,有些事情,你還是放不下麼?月歌!”
衛莊站了起來,揹著這個名叫月歌的女子,說道:“你雖然生於鮫族,但是你與你的族人卻是不同。化鰭為腿,即使長時間的生活在陸地之上,也不會死去。可以說,你是一個異類。”
女子看著衛莊的背影,神色顫動,說道:“你難道不也是人族的異類麼?”
衛莊淡然的說道:“我是,蓋聶也是。身為縱橫,自進入鬼谷的那一刻,就註定了我們的道路。那你呢?駐留在這個世上千載,可曾找到了?”
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