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聽出其中明顯的責難意味,古緋眉梢一挑,她從書卷中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墨宴,張口卻說出尖銳如刀子的話來,“家?不好意思,小女子不明白墨家主想說什麼。”
她揣著明白裝糊塗,胸腔之中有明顯的戾氣升騰而起,她就心起怨恨。
似乎料中古緋的反應,墨宴屈指敲了敲案几,發出咚咚的聲響,端著一家之主的威儀道,“祖宗之姓,豈可說改就改,這可是欺師滅祖的行徑。”
古緋蔑笑了聲,她搖晃了下手中書卷,滿不在乎的道,“滅祖?那墨家主怎不說說自個手足相殘的禽獸行徑!”
此話一落,站在墨宴背後的墨玉華眼瞳一縮,難以置信地看著墨宴,幾乎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古緋說的。
“放肆!”墨宴一拍案几,憤怒非常,“你如何敢與長輩這般說話……”
“住口!”
墨宴一句話沒說完,古緋嘭的將書卷砸在案几上,以更激烈而大聲的聲音打斷他的話,並回擊以嘲諷。“長輩?賣我十年!害我爹孃!瞞我八年!敢問墨家主,你是哪家的長輩?”
幾乎古緋每說一個字,墨宴的臉色就青白一分,終至鐵青到面無表情。而安靜聽著的墨玉華已經吃驚地說不出一個字。
他艱難的移動目光,落到墨宴身上,聽見自己以一種難以辯駁的口吻緩緩問道,“爹,阿緋說的……可是……真的……”
墨宴斂著眉目,他只看著自己的手,沉默良久。
而就是這種沉默,像是難言的緘默,在墨玉華眼中生成波濤洶湧的天塹,像一道巨大的傷痕。自下而上的將他徹底貫穿。
以一種往昔二十多年的歲月都被欺騙的絕望,蔓延過他的頭頂,直叫他失望到死。
再說起這些往事,古緋已經可以做到古井無波,即便心底有波動。她亦能很好的掩藏起來,故而她看著墨玉華,心雖有不忍,可卻不得不如此將臉面撕破了,讓墨宴的傷疤大白於日光之下。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今日之事,墨玉華不要在場的好。
“那不是賣……”良久。墨宴才幽幽的開口,他低沉的聲音中充滿了經年累月積壓的疲憊,彷彿一直以來他背脊上就壓了塊移不開的大石頭,每時每刻都迫使他腰更彎一分。
“你的天賦是所有孩子裡最好的,能到主家接受教導,那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說著。他牽扯開個笑容,只是無比僵硬。
古緋冷笑一聲,她完全不為墨宴如此神態所動,“好個最好的歸宿,就是成為大京墨家嫡長女墨卿歌的‘玩伴’麼?”
她特意咬重“玩伴”二字。眼也不眨地盯著墨宴,果然——
墨宴臉色一變,有隱怒有尷尬也有難看。
像是有道閃電嗤啦一聲劃破混沌,古緋瞬間心如明鏡,她故意試探而為,不期然便從墨宴的表情中證實了,墨老夫人領她回主家,表面是做墨卿歌玩伴,實際卻是為人做嫁衣,這樣腌臢齷蹉的勾當,墨宴也是有所瞭解的。
心頭的怒火高漲幾分,古緋身上的寒意越發重了。
而墨玉華在此時開口,“玩伴?怎會是玩伴?爹,你不是一直跟孩兒說,阿緋在去大京的半途身染重疾,石藥無治而夭折了麼?”
所以他才一直以為阿緋是早死了,為此傷心了好多年,上次無意從墨成嘴裡得知阿緋的訊息,以及到確認身份之後,他都忍著沒問這件事,雖心覺蹊蹺,可他自以為這是阿緋的傷心事,便半點都沒提過。
哪想,沒等到墨宴的回答,反而古緋哈哈大笑起來,狂妄笑聲中,連天際遊雲都給震散了去,直到她眼眶溼潤,才漸漸止了笑意,“墨家主手段實在非一般,是不是我爹孃的橫死,你也是這般矇騙整個小墨家的?”
“什麼?”墨玉華倒退一步,他彷彿已經覺得麻木了,今日所有的 ;一切就都變了,明明自己的父親自小就教導自己行君子事,記聖人言。
可今日古緋說的話,一件件一樁樁,哪一個不是顛覆他的認知的“真相”,而身前的這個逐漸老去的男人,被人撕開之後,也如同很多人一樣都是偽善之徒。
這種打擊,對墨玉華來說可謂是山崩地裂亦不為過。
“沒有,你爹孃的事,不關我的事,”即便蒼白,墨宴仍試圖解釋,他看著古緋的眼神晦暗如海,不明情緒 ;,“他們是在去找你的路途,被流匪殺害,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古緋閉眼,她深深吸口了氣,再睜眼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