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君凌坐在床邊,雙手撐在顧月齊身側,半彎腰,俯身在她上方,將她的痛不欲生盡收眼底。
“……不…,…不行……”顧月齊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捂著小腹的手抬起來,揪著君凌的衣襟,虛弱的聲音執拗不已。
雙臂一收,將顧月齊抱在懷裡,抬手輕柔的拂過顧月齊的秀髮,“忍忍就好了,孤的皇后怎麼能懷著其他人的孩子。”
“那是……那是…,…我的……孩子啊……”眼圈紅紅的,眸子上附著著些血絲,雙手死死捂著小腹,似是要阻止那成型的孩子從子宮裡離開。
沙啞的嘶吼聲如同困獸之鬥,明知道沒有任何的希望,可還是要掙扎。
低吼出一句話之後,顧月齊無力的倒在他懷裡,目光渙散,洶湧的絞痛已經讓她陷入半醒半昏的狀態。
君凌親自配的墮胎藥,藥效簡直不能太好,保準流個乾乾淨淨。
看著顧月齊這絕望悲慘的樣子,君凌眼裡凝結起了一層寒霜,抱著她的手臂收緊,眼底深處是化不開的悲哀。
壓抑的聲音低低呢喃一句,“那我們的孩子呢?你當初就能那般毫不猶豫的打掉……”
顧月齊疼得意識模糊,並未聽清楚君凌說了些什麼。
隨著鮮血往外湧,子宮裡一陣抽搐扭曲上絞痛。
那孩子終究是沒有抵住來勢洶洶的藥性,被剝離了子宮,隨著鮮血流出來。
劇烈的疼痛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空洞。
孩子,沒了。
顧月齊眼裡的目光一點一點灰死下去,下身流淌的血量似乎在減少,可是心裡的空洞冰冷幾乎要淹沒了她。
意識恍惚至極,她似乎聽到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
“孃親,你為什麼不要我,我那麼乖啊,孃親,孃親……”
稚嫩的聲音無助哭泣,一聲一聲的孃親是那麼的惹人憐愛,巨大的愧疚徹底淹沒了她。
眼皮子越來越沉重,心裡的一絲堅毅徹底被愧疚絕望壓垮。
就在眼皮子就要合上的那一刻,冰冷的聲音響起,“燕池羽就要死了。”
……
顧月齊睜開眼睛,已經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外面正是好天氣,屋子裡灑落了不少陽光。
遲緩的眨了眨眼睛,習慣性的伸手去搭在小腹上,可那兒是空空如也,意識恍惚了一瞬,後知後覺,她的孩子沒有了。
身上乾乾淨淨聞不到一絲血腥味,若不是下身殘存著些許疼痛,顧月齊肯定以為這是一場夢。
可這不是夢。
手肘撐著床榻,緩慢又遲鈍的坐起來,那動作像是七八十歲的老嫗,遲暮沉沉,沒有一絲生機。
目光一動,打量四周。
屋子裡雕樑畫棟,鎏金掐絲鼎裡燃著薰香,煙霧嫋嫋,寧謐祥和。
空曠的寢殿裡沒有一個人,床榻前的紗幔被金絲鉤子掛起來,窗外的陽光灑落在黑色的地面上。
不遠處陳設著桌案書櫃,一側還有一個裝衣服的櫃子。
目及之處,很熟悉,熟悉到骨子裡泛著寒意。
就連二十步之外的梳妝檯上陳列的髮釵都沒變過一絲一毫。
以屋子的裝潢陳設來看,她如今是在長安城裡面,而且還是君凌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