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瓊恩大喊一聲,坐起身來。他仍能感覺那利爪,那疼痛。“白靈,回來!”
來的是伊班,他捉住瓊恩,搖晃不休。“安靜!你打算把野人都引下來嗎?你是哪裡不對勁,小子?”
“夢,”瓊恩無力地說,“夢中我成為白靈,站在懸崖邊俯瞰結凍的河流。接著有東西攻擊我。是隻鳥……鷹,我想……”
侍從戴裡吉笑了,“咱常夢的都是漂亮妞兒,真該多發發夢的。”
科林走到身旁。“你是說,結凍的河流?”
“乳河發源於冰川底部的深湖,”石蛇插話。
“那裡有棵樹,長著我弟弟的臉龐。有野人……成千上萬的野人,我從來不知他們有那麼多,還有騎長毛象的巨人。”透過天光的變化,瓊恩判斷自己已睡了四五個鐘頭。他頭痛欲裂,後頸處因爪牙的攻擊而灼痛。可那是夢啊。
“把你還記得的東西都告訴我,從頭到尾,鉅細無遺。”斷掌科林道。
瓊恩糊塗了。“那不是夢麼?”
“那是狼夢,”斷掌說,“卡斯特告訴總司令,野人們正在乳河源頭集結。或許因為這個,你做這個夢;或許你是真看見了等待著我們的東西,遠遠提前於我們的腳步。不管怎樣,告訴我實情。”把這些事說給科林和其他遊騎兵聽,讓他覺得自己像個蠢蛋,但必須服從命令。奇怪的是,聽完之後,沒一個黑衣兄弟笑話他,連侍從戴裡吉也收起笑容。
“易形者?”伊班嚴峻地說,一邊望向斷掌。他指的是老鷹?瓊恩思量,還是我?易形者和狼靈只出現在老奶媽的故事裡,並不屬於這個他所降生的世界。但在此地,在這一片陌生淒冷的巖雪荒原中,什麼都不難相信。
“冷風正要吹起,莫爾蒙感覺到了,班揚·史塔克也感覺到了。死人行走,樹眼重現。狼靈和易形者又有什麼難以置信的呢?”
“莫非咱的夢也能成真?”侍從戴裡吉道,“雪諾大人就留著他的長毛象好了,我要我那些女人。”
“我從小到大為守夜人服役,巡邏次數比旁人都多,”伊班說,“我見過巨人遺骨,聽過許多奇怪的傳說,卻從未看過實物。眼見為實,如今我要好好瞧瞧。”
“小心,別讓他們瞧見你,伊班,”石蛇道。
直到人們再次前進,白靈也未現身。這時陰影已完全覆蓋峽道底部,太陽正朝著遊騎兵們稱為“叉梢”的兩座尖銳的孿生巨峰急速下落。如果夢是真的……這念頭想想都嚇人。難道白靈真的傷在老鷹爪下?難道被推下懸崖了嗎?還有那棵長著弟弟臉龐的魚梁木,它怎麼有死亡和黑暗的氣息?
最後一縷陽光隱沒在“叉梢”之後,黃昏的朦朧籠罩風聲峽,氣溫似乎剎那間便下降許多。他們不再攀登,事實上,道路緩緩下降,雖然粗拙卻不陡峭。路上充滿裂縫、碎巖和大塊落石。天很快就要全黑,白靈仍不見蹤影,這種感覺快把瓊恩生生撕裂,偏偏他不能像平日一樣呼喚冰原狼,因為此地危機四伏。
“科林,”侍從戴裡吉輕喚道,“那兒。你看。”
一隻老鷹棲息在頭頂一道巖脊上,襯著逐漸暗淡的天空。我們常見到鷹,瓊恩心想,這不可能是我夢見的那隻。
雖然如此,伊班還是搭箭彎弓,侍從攔住他。“那鳥遠在射程之外。”
“我不喜歡它盯著我們。”
侍從聳肩,“我也是,但你管不了它,只會浪費一根上好的羽箭。”
科林坐在鞍上,長時間觀察老鷹。“我們繼續,”最後他說。於是遊騎兵們繼續下坡。
白靈啊,瓊恩只想高呼,你到底在哪兒?
他剛想跟上科林和其他人,不覺瞥見兩顆大石之間白光一閃。是堆積的殘雪罷,他正這麼想,只見那堆“雪”抖了抖。這次他立刻翻身下馬,跪倒在亂石間。
白靈抬頭,頸項閃爍著潮溼的反光,當瓊恩摘下手套撫摩他時,也沒發出半點聲音。鷹爪撕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幸好沒有折斷脖子,致他死命。
斷掌科林站在瓊恩身邊。“有多嚴重?”
白靈似乎想作答,掙扎著起身。
“好強壯的狼,”遊騎兵道,“伊班,水。石蛇,你的酒袋。瓊恩,把他按緊。”
眾人協力,總算清掉冰原狼毛皮上的凝血。科林將酒倒入鷹爪留下的一片血紅模糊的傷口時,白靈竭力掙脫,咧牙露齒,然而瓊恩緊緊抱住,呢喃安慰的話語,終於使狼平靜下來。最後,他們從瓊恩的斗篷撕下布條,為狼包裹傷口。四野全然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