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趙貴寧擦著身子跨出浴桶,百里鳴的臉色就不好看。
趙貴寧撓了撓髮髻,赧然笑道:“這個,百里兄,這談詩論對,還是有美人伺候著舒坦。”
“你要挪用咱們的錢袋子?”
“當然不是!”
趙貴寧正色道:“前些日子寶二爺賞了我不少銀子,夠我喝頓花酒玩樂。”
“我也去!”
“不行,我是說夠‘我自己’喝頓花酒!”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百里鳴義正言辭,扯高了嗓子喊:“貴寧兄請喝花酒,好大氣,同去!”
窗外猛然沸騰起來,趙貴寧一屁股蹲進了木桶,濺起了好大的一片水花。
“慫什麼?走!同去!”
百里鳴去扯趙貴寧的身子。
趙貴寧恨不得把腦袋都埋進水裡面,咕噥道:“百里兄,你可是君子,君子,我們才是粗鄙之人!”
“有花酒喝,當什麼君子?”
百里鳴招呼一聲,頓時大門被人衝開,十幾個秀才囫圇把趙貴寧給拾掇好了,扛著就往外面跑。
臨出門,趙貴寧喊了店小二,塞了點碎銀,又吩咐了兩句。
“貴寧兄,你可別小氣了,想耍什麼彎繞?”
百里鳴很謹慎。
趙貴寧訕笑了幾聲,只說是寶二爺吩咐的,也就過去。
沒錯,確實是寶玉吩咐的。
不管是這十幾個出去找樂子的秀才,還是給眾人丈量的裁縫,亦或是別的秀才的各種花費,寶玉都給了趙貴寧。
當然,安排店小二做事,也是寶玉囑託下去的……
陳長弓看著寶玉手底下的秀才收拾行裝,看著秀才們把行裝又放回去,再看著一群小輩勾肩搭背的去……
“謀國,寶哥兒怎麼派了十幾個秀才出去?那個方向,是去了哪裡?”
“恩師……”
錢謀國老臉通紅。
“快說!”
錢謀國赧色了許久,終於擠出來一句話。
“恩師,十幾個小傢伙不是寶哥兒派出去的,他們去的方向,是……”
猛的閉上眼睛,錢謀國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苦憋樣吼道:“稟告恩師,他們去的是水波樓!是青樓!您別問弟子為什麼知道,弟子如今……尚未娶妻。”
“那麼,為師真是虧待你了,是不是該給你說個大媒?”
“真的?”
錢謀國大喜過望。
“假的,”
陳長弓嘆了一聲,認真叮囑道:“謀國,你要記得,這輩子如果要娶,一定要娶一個與你兩情相悅的女子。”
很認真,語氣很沉重,
當然,錢謀國也很憋屈。
特別是摸了摸自己滿臉的絡腮鬍,錢謀國有種想殺人的感覺。
而這時,陳長弓看見趙貴寧喊過的那個店小二出了門,直奔南方而去。
“咦?”陳長弓捋須輕笑:“寶哥兒總歸不會白耽擱工夫,做事必有深意。謀國,你去看看那個店小二去做了什麼。”
錢謀國領命而去,出口成章中,化作一道清風捲在了店小二的面前。
他和店小二說了幾句,接過一樣東西,就回到陳長弓的身邊。
只是,臉色有點奇怪。
“怪里怪氣的,不成體統!”
陳長弓訓斥了弟子一句,這才接過錢謀國遞來的物件。
很簡單,只是個帖子。
陳長弓開啟一看,這臉色,就比錢謀國還要古怪。
“寶哥兒讓我們送他。”
“嗯,明日辰時,碧波橋下。”錢謀國的臉色更加古怪。
“寶哥兒……挺有禮數。”
陳長弓笑吟吟的讚許寶玉,可這時,錢謀國小心翼翼的道:“恩師,那咱們不是……白等了?”
“陪為師欣賞下夜色委屈了你?
你個不孝順的!”
陳長弓老臉通紅,一巴掌呼在了錢謀國的腦袋上,然後吐出一個遁字,立馬消失不見。
錢謀國捂著腦袋,絡腮鬍子橫七豎八的抖著,咔咔的笑。
“白等一夜,還想遮羞?”
“恩師真個是太不要臉,不給我說媒,還想遮羞?”
“呸!”
錢謀國啐了口唾沫,仰天含淚,滿臉唏噓。
這一個人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