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蓉硬起心腸來,揮揮手讓喜鵲帶著孩子先出去,屋裡就剩下她們兩人。彩蓉不知道還能和秋菊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囁嚅了半日還是什麼也沒說,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彩蓉沒有走遠,她只是在那院門口等待著,努力地聽著裡面的動靜。可是裡面一點聲息也沒有。其實時間並沒有很久,可彩蓉就覺得好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麼久,就在她幾乎忍不住想要進去看看究竟的時候,從院子傳來了沉悶的撲通一聲。
等彩蓉進到裡面的時候,整個院裡已空無一人了,只有井臺上放著的一雙繡著兩朵黃色*的布鞋在告訴著人們,這井裡又多了一個可憐的冤魂。
家規 第十四章 少爺的怪病(1)
第十四章 少爺的怪病
隨著撲通的一聲,秋菊在呂家堡永遠消失了,在這個她苦苦掙扎了十九個年頭的塵世上永遠消失了。
對於呂家堡來說,這猶如一粒小石子投進了一個大池塘,只在那水面上略略泛起幾道小波紋,就沉入了水底,再也無聲無息了。
秋菊的離去只是對幾個人的生活發生了影響。頭一個就是那高高在上,執掌著全府上下生殺大權的呂夫人,她終於鬆了口氣,對呂家堡的聲譽威望最大的威脅消除了,兒子的名聲保住了。而且,這一條性命的消失,是出自她的自願,想來天地鬼神、佛祖菩薩不會把它記在她的賬上,免得再多一個冤魂糾纏得她不得安寧。
第二個就是那患了瘋病的二奶奶金鳳,在她幾天不見秋菊之後,她終於問起了這個自小跟了她十幾年,有著說不清的“恩怨”的丫鬟,在得知她走了且是永遠也不會回來時,金鳳大哭了一場,任是再多的人也勸不住,直到被灌下了極重的安神藥才昏睡過去。可出乎所有人的料想,在她昏睡了整整一天醒來後,似乎換了個人一樣,神清氣爽和沒病一樣。那些伺候她的丫鬟僕婦都極為驚異,但呂夫人的心裡清楚,這就叫心病還須心藥治。
影響最大的,反應最強烈的就是那呂家的寶貝根子,小少爺呂伯修。秋菊奶孃是他最親近的人,在他的記憶裡,只要他睜開眼睛就能看得到她的身影;只要他一哭,奶孃就會把他摟在她那溫暖的懷抱裡,用輕柔好聽的聲音來哄著他。可是這一切他都無法再找到了,他再怎樣地哭叫吵鬧,也喚不來秋菊奶孃的身影。在連續幾天的哭鬧之後,呂伯修那剛剛大病初癒的幼嫩身子受不了了。他再次病倒了,渾身火燙,說著胡話,在那斷斷續續的呢喃聲裡,只能分辨出兩個字來……奶孃。
小少爺的病忙壞了喜鵲,這時她才知道當日秋菊有多辛苦。喜鵲是又悔恨又害怕,知道自己是因那一時的嫉妒闖下了這彌天的大禍。雖然她並不清楚秋菊到底是死還是活,可從彩蓉反覆的告誡當中,她明白秋菊一定不在這世上了,而自己將永遠揹著這個罪惡的包袱。所以她更盡心地伺候著病重的小少爺,只有把這孩子照顧好,才能讓那含冤銜恨離去的秋菊在地下安心一點,也能稍稍地贖些自己的罪過。
孫兒的病讓呂夫人是六神無主,她生怕是秋菊思念兒子前來接他同去,於是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夜晚,她讓彩蓉陪著,到秋菊自盡的井前燒紙焚香祝禱,求她不要把這呂家唯一的命根子帶走,並再次重重起誓,一定會好好疼愛她的孩子。
回到上房,呂夫人顧不上身上衣服溼了一半,一屁股坐在那椅子上沉思著,彩蓉連叫了幾聲她都沒答理。彩蓉也不敢說話,主僕兩個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各自想著事兒。
突然,彩蓉想到了一件大事:“小姐,我想起來了,小少爺的病是不是鬼魂在作祟呢?可能是他的命裡招了什麼吧。”
呂夫人奇道:“什麼命裡招了什麼呀?你忘啦,他的命可是大富大貴的呢。”
彩蓉一拍巴掌說道:“問題就出在這呢,那個算的哪是小少爺的命啊,那是二奶奶的……”
沒等她說完,呂夫人也醒悟了過來:“哎喲,看把我給急糊塗的,對呀,這原不是他的命呢,壞了,他的生辰八字可不知道啊!”
這下子兩人都幹瞪著眼發愣了。是啊,呂夫人只是急著逼秋菊去死,早忘了問她孩子的真正出生時間。這下可好,秋菊死了,林月娥躲禍跑了,金鳳是個瘋子,就算她沒瘋,恐怕這事她事先也不知道。唉,這可怎麼辦呢?呂夫人發起愁來了。
家規 第十四章 少爺的怪病(2)
最後還是彩蓉想到了一個辦法,她對呂夫人說:“小姐,我看找著這個人她一定知道。”
呂夫人立刻就問:“誰?找誰?”
彩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