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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狹一笑:“這還用說?”

“壓壓驚……”封鬱自作主張,拿素茴桌上的烹壺,沏了一盞熱茶遞給蓮兮,戲謔道:“敖廣老兒成日專教你武鬥,難道連怎麼看人面相都沒告訴你麼?”

封鬱瞥了一眼立在塌下,半裸著身形的素茴,笑道:“這一張面相,確實嬌柔。若非將那板子上的畫像多看了兩眼,我也差點要被蒙過去。兩張畫再怎麼像,卻還是有一點異處,近處見著真人,更明晰些。你看看他的五官,怎麼也是個男子的走勢。”

蓮兮多瞧了素茴片刻,全沒看出什麼門道,自然極是不爽,詰問道:“你早知如此,還讓我‘在床上制住’他?”

“這傢伙先是在門外對你糾纏不休,後又搗鼓什麼梅香的名堂。我猜,就算你說在梅枝上嗅到一絲屎味,她也照樣能把你視作知音良友。難道你不好奇,他為何獨獨對你格外執著?”封鬱興味盎然地打量著素茴,見他繃著臉一語不發,便低聲試探說:“又或者,是對你的發冠,格外執著。”

“那是我的發冠,”素茴被封鬱一語中的,也並不訝異,他垂下眼坐回榻沿上,一雙裸露在外的纖腿輕輕合攏,仍舊是女子一般的嫻雅嫵媚。

“那是我的發冠……”他望著蓮兮發頂的白蓮玉冠,鄭重地重複了一遍,緊接著又絮絮說來:“當年我剛得自由的時候,曾邂逅了一位銀髮的客人,他的頭頂攢著與我一樣的發冠,卻有著比我更絕色的姿容。許是命中的牽引吧?只因為這樣天真的念頭,就讓人心悸不已。那是成為‘素茴’後,我第一次為自己選擇的恩客……誰曾想到,他為了我揮霍大筆錢財,原來只不過是想要買走我的一頂白蓮發冠罷了,原來只不過是想將這天下獨有一雙的物件,送給自己心愛的人。可笑的是,時隔多年我才知道,他口中唸叨的那個東海蓮仙子原來也是男子之身。更可笑的是,有一日,他竟和別的男人一道,找上我的妓館,被我稍一撩撥,就爬上床來……”

素茴的面目掩在朦朧的簾幔之後,神情不辨。

溫暖的廂房之中,氣氛詭譎,叫蓮兮不知如何開口。她心中的疑惑這時已落定了大半,假若她猜得不錯,那麼素茴應當是……

“此時此景,正應了一曲假鳳虛凰,”封鬱在七柱金弦上挑指一掃,琴聲大振,隨即叮叮咚咚,轉入一段輕俏的旋律。琴絃在他飛走的指下渾顫著,金光流利,燦爛奪目。封鬱手間撫琴,卻只望著蓮兮,說:“素茴姑娘誤會了。你所看見的這頂白蓮玉冠是由封某一鑿一枘,自己雕成的,不久前才送給我家夫人,權作定情之物。與你毫無干係。”

他說得理所當然,蓮兮卻極是羞怔,她正猶豫著要解開身上的化身術法,忽見封鬱指上弦頓,從袖中取出了一件純白之物,揚手說:“這才是你想要的那一頂發冠。”

雖只在近處看了一瞬,蓮兮卻立時從那白蓮冠的玉紋走向,瞧出了熟稔的痕跡。那朵雅白的蓮花之上溝壑裂紋道道分明,又被磕去了多處邊角,昔日的神韻蕩然無存。但它儼然就是百年前銀笏贈予她的那一頂冠子。

蓮兮一劈手想要奪過來,不想封鬱卻搶先將那玉冠擲向素茴的懷中。

封鬱轉過臉來,微微上挑的眼角流瀉出些許強橫,他壓低了聲音調侃蓮兮道:“碗裡的肉不香麼,夫人怎麼還成日想著鍋裡的?”

她從未見他笑得這般無恥,直逼得她惱羞成怒,卻又不能發作。

素茴將發冠抱在手中,左右翻看了許久,才遲疑道:“為何磕成這副模樣,卻沒有碎?”

“本已粉身碎骨,是本尊用神元修補好的。可惜碎片太散,不能修復成最初的模樣。你若想要個無痕無縫的,大可以請我家夫人重新幻化一頂。”封鬱說著,又瞥了蓮兮一眼。

不錯,神仙拈指化物,並不是什麼稀罕事。但幻化之物,即便生有實體,騙得過五感,卻終究只是幻象而已。蓮兮向來不屑幻化物件,在她看來,那原不過是一道自欺欺人的虛術。逝者已逝,玉石已散,這便是既成事實。

她是這樣的篤信著,卻在封鬱飛投而來的眼色中,才恍然明白,他的心思與她如出一轍。

一道幻化不過是揮手之間的輕易,精工雕刻的實體,卻讓人費盡了心血。

但正是這個緣故,才值得長長久久的珍藏。

第六四節 碧海無痕 墮淚成珠(4)

蓮兮不由抬手觸了觸頭頂的玉冠,那本該質地冰涼的玉石,這一刻驀地有些溫熱,直透心底。她開口道:“向你買冠的銀笏,是我的至交好友,當年他的確送冠予我,卻只是一盡金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