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英明睿智,熟悉民情,葉華見識超人,想法眾多,而李肆呢,他鑽研李唐得失,又得到了馮道真傳,君臣三個湊在一起,很快就商量出了一套辦法。
首先,絕對不能存在免賦之說。
不管是寺廟,還是士人,包括皇家宗室在內,誰種田誰就要繳納皇糧國稅,半點不能妥協……
“陛下,唐高祖武德二年二月規定,每丁納‘租二石、絹二丈、綿三兩’,這就是所謂的租庸調……以人丁為本,不論土地、財產的多少,都要按丁交納相同的絹、粟,負擔同等的徭役。有田則有租,有家則有調,有身則有庸……以之厚生,則不堤防而家業可久;以之成務,則不校閱而眾寡可知;以之為理,則法不煩而教化行;以之成賦,則下不困而上用足。”李肆搖頭晃腦,將盛唐所用租庸調法解釋了一遍。
“陛下,李唐以前,是以人丁為納稅的標準,臣以為此法並不妥當合理。”葉華笑道:“只有人丁,是不會有產出的。唐初所用租庸調製,背後的關鍵是均田,既每一丁都有相同的土地,丁口耕種田地,產生收入,繳納賦稅……由此可以看出,產出的關鍵是土地,不是丁口,因此應該徵稅的物件是土地,而非丁口!大唐所做,是本末倒置,弄錯了方向。”
儘管李肆是李唐的後世,但是也不得不承認,葉華的話,直指他家老祖宗的弊端。唐朝的田賦,府兵,全都建立在均田制上。
而隨著人口增加,土地緊張,高官士族,皇親國戚,甚至是寺廟禪林,大肆兼併土地,很多丁口失去了賴以為生的田地,自然沒法承擔田賦徭役。
在另一方面,擁有萬畝良田,財富無數的世家大戶,也僅僅需要按丁口納稅,這樣一來,就造成了大唐稅賦銳減,財政枯竭……雖然在唐德宗的時候,依照宰相楊炎的建議,施行兩稅法。
可兩稅法依舊是按照戶口和財產徵稅,人丁還是納稅的主要依據,雖然能解決一些財政困局,但依舊沒有挽回大唐的命運。
“究竟是人丁產生了財富,還是土地資本產生了財富……這不是個能說得清的問題。不過人丁的變動太大,而土地財產卻相對穩定。朝廷徵稅的標準,必須盡力做到公平合理。誰佔用更多的土地,誰就能獲得更多的收益,收入越多,納稅越多,天經地義!唯有如此,才能讓所有人服氣!”
葉華建議柴榮,徹底改變徵稅的物件,從丁口變成土地,從人變成財產……柴榮認真聽著,這麼改變的好處顯而易見。
人有生老病死,可土地就在那裡,不會憑空消失,不管誰買去土地,只要依法納稅,朝廷的收入就不會減少。
“朕贊同葉卿的看法,可還是那句話,如何操作,你們可有方略?”
“陛下,臣以為首先應該清丈田畝,確定天下究竟有多少田,然後按照授田令,儘量把土地均勻地分給所有百姓。不管是世家大族,還是地方的紳商地主,都不得隱瞞土地數額,不得逃避田賦,如果發現之後,要果斷沒收財產,施以重罰。”
葉華又道:“不過朝廷也不能一味強壓,應該給士紳一條道路,臣覺得可以准許他們繳納免役錢,以錢代替徭役。”
“葉卿,朕記得你說過,有人免了徭役,就會影響朝廷動員百姓,不能動員百姓,就沒法治理黃河,以錢代役,會不會影響動員百姓?”
“會!”
葉華很坦白,“可臣覺得凡事很難一步到位,臣以為可以將免役錢提高!要達到當地工錢的五倍……如此一來,即便是殷實的人家,也未必甘心出錢。正好將免役的範圍縮到最小,以減輕反彈的力道!”
……
針對這一次的改革,君臣暢談,甚至比上次讓武夫進入官場,用的時間還要長許多。三個人反覆推敲,借鑑前朝的舊例,尋找漏洞,填補窟窿……反反覆覆推敲,最後終於敲定了方案!
柴榮一口氣下了三道聖旨,第一道,是清丈田畝,繼續落實均田;第二道,是廢除免稅免役,士紳一體納糧服役;第三道,是擴大科舉錄取範圍,明年加開恩科,進士科的錄取人數要達到三百人!
在這三道旨意之後,柴榮隔天又下了一道,是針對第二道旨意的補充,特殊情況,可以交錢免役,只是交錢的標準為當地工錢的五倍到十倍,除非特殊情況,不予免役。
從行宮裡出來,李肆揉了揉酸脹發紅的眼睛,咧嘴苦笑,“又熬了一個通宵,看起來當官真是不容易,我在家裡的時候,從來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徹夜不眠,不是養生之道!”
葉華站在他的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