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笄的花樣是蝶穿牡丹,華貴雍容;在金笄緩緩插入高高綰起的髮髻時;無雙的眼中有了些水色。
錦言有幸被邀請為贊者;待李夫人回到原位;錦言上前;扶了扶金笄,彎著眼對無雙一笑。
這個時候的無雙,像盛放的花,在這一瞬,美得耀眼。
繁縟的禮節完畢,無雙已是大姑娘的打扮,略帶嬌羞地招呼賓客。錦言執著酒杯,心裡說不出是怎樣的感受。
上一世,她也曾經歷過這樣的時刻。
只可惜,那時已經病得奄奄,一朵花還未盛開,眼見著就要枯萎下去。
想著,眼神望向承煜。
至少這一世,不算一事無成。
至少還有一人,能在你看他的時候,他也剛好望過來。
午後,賓客未散,錦言喝了些小酒,有些上頭,於是拿著小扇,只帶著阿棠一人,行往園子裡散步。
陽光從重疊的花葉間映下,錦言漫無目的地行走,卻見綠樹遮掩之後,有一小亭,題字曰“醉音”。好奇之下,錦言提裙而上,石桌之上,擺著一張好琴。這樣好的琴,錦言微笑,想來是承燁哥哥所有。
錦言走到古琴旁邊,揚起一隻袖子撫弄了兩下,絃音嗡鳴。站在亭上,能看見遠處有個身影在花叢中穿行,錦言忽然就來了興致,坐到石凳上,抬指按上琴絃,撫出一段流水一般的調子。
錦言的古琴,還是在畫春樓時被逼學成,雖能流暢地按出曲調,糊弄糊弄行外人,若在承燁或者錦音聽來,恐怕是有些不堪入耳的。
一段曲調還未奏完,一個身影就已行至眼前。
“是你?”寶岑微微蹙眉。
錦言淡淡一笑:“姐姐以為是誰?”
寶岑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錦言的話還沒說完。
一調終了,絃音未絕,錦言仰起臉,似笑非笑:“姐姐以為是承燁哥哥?”
寶岑不置可否。
定親了的姑娘想見見未來夫君,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錦言卻搖了搖頭:“承燁哥哥琴藝高超,若姐姐真懂古琴,就一定不會錯把我這嘔啞之音當成承燁哥哥所彈的天籟。”
未等寶岑開口,錦言復又笑道:“姐姐向來是理性之人,可這琴聲,卻是要用心靈體會的。”
說罷,又撥弄了幾個音調,惹得鵲鳥哲哲而飛。
“我跟姐姐年紀相差不過一歲,可心智就差得遠了。姐姐做的事情,我總需要一段時日過後,才能體會出其中的關竅來。比如那日你在梅花樹下推了我一把,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許久之後,才慢慢猜出了緣由。”
寶岑神色依舊,只是微揚的唇角有些僵硬:“錦言妹妹小心說話。”
錦言直視著她,又道:“而後陷錦音於流言之事,我雖早猜到是出自你手,可依舊想不出,到底這樣做對你有何好處。”
寶岑的手指輕輕釦住衣袖,不再辯解,只靜靜聽錦言所說。
錦言微笑:“直到聽聞姐姐定親,我才又恍然大悟,姐姐陷害錦音,不過是因為心虛了啊。”
寶岑的眼中劃過一絲慍色,仍舊沒有說話。
錦言繼續道:“錦音說得沒錯,從很多方面,她都難以與你比肩,若是普通男子,定會在二人中選擇你而不是錦音。可偏偏,承燁哥哥不是普通男子,他只是個音痴藥痴,他喜歡的,是當日彈琴的那人,我說的對麼?”
寶岑竟不否認,卻道:“可和他定親的,是我,不是錦音,我就算贏了,不是麼?”
話說完,寶岑就看見,錦言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望向她身後。寶岑臉色一變,回過眸去,只見錦音一臉倉惶,站在那裡。
寶岑整理容色,掩飾住眼中那些慌亂。
錦音有些失神,眼淚滾滾在眼眶裡打轉。
錦言一笑:“和承燁哥哥定親的是你,又如何?你的手一時受傷而已,難道一輩子都碰古琴?只要你碰琴,破綻就出來了,到時承燁哥哥還會憎你騙他,你的姻緣,就能圓滿麼?”
寶岑勾動唇角:“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說著,拉起袖子,露出受傷的那隻手,她用另一隻手把繃帶一點點的拆開,手心上只有一道淺紅的疤痕,已經快好了,並不會礙著手指的活動。
寶岑示意讓錦言起身,端坐於琴前,玉指輕揚,行雲流水般地撫過琴絃,琴聲便如湖水漣漪般層層地漾了開來,泠泠動聽。
錦言臉色微變,真沒料到寶岑高瞻遠矚,早就把琴技練得卓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