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通知你最近的情況,”那人答道。
“我不想聽。”瑪麗安聲音大了一些,也更加清晰。
因為靠著雙手與雙膝撐著身子,我全身肌肉緊繃。上帝啊,千萬別讓他們走到這邊來。木地板上響著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朝著我的方向!
另一串腳步聲跟隨而來——更加沉重,也更加緩慢。
“你非聽不可。勞動節一眨眼就到了。”他的聲音很近。太近了。“既然開始行動,就得加快進度。”
停頓了一下。“為什麼?”
“明尼阿波利斯很不順利。他們搞砸了。我們不會。”
又響起了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香奈兒5號8已經可以隱隱嗅到。
瑪麗安已經靠在吧檯的另一面,她只要伸頭向這邊一看就會發現我。
“我不關心這事。我以前就說過,我給你說——”她的聲音離我太近,就像是耳語。
我雙眼緊閉。
“物資全部到位。我們已經滲透進了盧普9的一個建築工地,就在街對面。正在那兒儲藏器材。”
又一陣停頓。然後,“幹嗎告訴我這些?”但她的聲音沒那麼清楚了。難道她轉身了?
“我們要保護你,要給你一些忠告。”
“你大老遠跑來就為了說這些?”
“還有另一件事。那個娘們,必須處理掉。”
“不行。”她聲音果斷,但比剛才清楚些了。看來她又轉向了我這邊。
我屏住了呼吸。
“此前我們一直尊重你的意願。”
“她是我的僱員。”
“她知道的太多了。很危險。”
“誰的過錯呢?”
“總有未盡事宜。舊賬。必須採取正確的行動。”
“我不允許。我——我喜歡她。”
“你的仁慈成就了你。不過,正如我說過的,你沒有資格談條件。”又一陣停頓,比以前時間長些。“很快,我們就要你消失一段時間,北上多爾縣10,住鄉間別墅,在那裡度長週末。”
“現在正處於競選中期,我不能離開。”
“你這段時間太辛苦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能迎戰勞動節到十一月之間的衝刺階段。人們會理解的。”
又一陣停頓。
然後,“別把我牽扯進去。”
高跟鞋撞擊木地板的聲音漸漸遠去。
男人的聲音也跟著變遠。“放心吧。你只管怎麼贏得選票就行了。”
“我走後你再呆五分鐘才走。”瑪麗安的聲音冷若冰霜。“看在上帝份上,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你。”
門“吱呀”一聲開了又“砰”的一聲關上。
我撥出氣來,但沒動彈。如果這男子等待時想檢視一下房間會怎麼樣呢?如果他口渴想要一杯飲料呢?我瞪著吧檯裡面的洗滌槽;洗滌槽上方有一面小鏡子,傾斜著對著屋裡;我先前還沒注意到有這面鏡子。突然聽見一把椅子在地板上刮擦了一下停住了,然後是一個人坐下來的聲音。我伸了一下脖子。假如我能伸得更高一些,就能看見那人是誰了。
我聽見了人群的嗡嗡聲,幾聲大笑,樂隊賣力地演奏著《班卓對決》11,我輕輕地變換成下蹲姿勢,抬頭瞥了一眼鏡子中那人的輪廓。金黃色的大背頭,稀疏的小鬍子!不可能吧?但的確如此!
我蹲下去——脈搏雷鳴般轟響。
然後我聽見腳步聲——逐漸減弱——開門關門。我又數了50多秒鐘才慢慢地站起來。此刻我獨自一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拖著僵硬的步子走向門口。盡力做到若無其事,我一下子溜進了走廊。
正遇著斯蒂芬·拉蒙特。
“天哪,”我急忙後退,好像手指碰上了火焰。“你差點兒把魂都給我嚇掉了。你在這兒幹嗎?”
他兩眼一眯。“恐怕該是我這麼問你。”
他指著房門。“你剛才在裡面,對嗎?”
我瞥了一眼房門,然後瞪著拉蒙特。他會知道些什麼呢?“怎麼?”
“瑪麗安幾分鐘以前才出來。”
“我在大廳裡買口香糖。她從我身邊走過,是從這個方向來的。”
四下一看,向著女廁所的牌子。“沒辦法跟她進去,嗯?”
“得了吧。”他疑惑地看著我。“你為何與她碰頭?”
“不是我。”糟糕,說漏了嘴。
“那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