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怕是寒邪入體,再熱的炭火也暖不回來。
他想了想,略一橫心,伸手去解襟上的鈕子,隔著兩層薄薄的單衣,將她整個人捂在懷裡。涼意浸進心肺,那樣窒息似的冷,他微微嘆了一聲,下定決心攬緊了她。
無休無止的雨瀑,從屋脊沖刷下來。紫鵑抱著懷裡的藥罐,撞撞跌跌奔到院子裡。熬了兩個時辰,眼看天都快亮了,鮑太醫那邊還是音信全無,她放不下心,只好滿腹失落地回來。
院裡悄無人聲,靜的有些不尋常。紫鵑心裡犯疑,便大著膽子撥開一線簾幄。
正看見屋內燈光柔暖,半明半晦之間,月白的羅帳已放下,暗綽綽瞧不真切,彷佛重疊著兩廂人影。
紫鵑嚇得退了一步,不由死死地握住了嘴。雖然她早有預料,到底是年輕事淺,禁不住方寸大亂。可是細想想,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悄然背過身,竟不敢再往深處想,她呆愣地站了陣子,記起那年在桃花樹下試探寶玉,心頭頓時一酸。
炭火吡剝吡剝地燒著,紅燭已燃過半,夜也似乎變得格外漫長、慵懶起來。
黛玉渾渾噩噩睡了將近一夜,這才換過勁,不似先前像從冰水裡撈出來的,手足也有了暖意。水溶俯下身去,在不知所措中伸出手,輕輕撫挲了一下她的面頰。生怕驚醒她似的,只是一碰,就收了回去。
“顰兒。”他喃喃道,原來這就是顰兒。這兩個字,在心底默唸過無數次,盤桓良久,卻還是說不出口。忍耐,忍耐,直忍到心都朽爛,也換不來一縷雲煙。他自勝籌謀過人,到頭來才發現,這世上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糾葛,遠比什麼陰謀本事都厲害得多。似這般揹著苦悶,作繭自縛,又怨得了誰?
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天還沒有亮,已經是卯正時分。水溶睏意惺忪,倚壁淺睡了一會兒,朦朧中覺得襟口發熱。他低頭看去,黛玉半歪著身子壓在他胸前。原先蓋著的那幅杏子紅綾被,也不知給蹬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