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這會兒,顧惟野心意如鐵地和她說著這些話。她的心明明也被軟化的一塌糊塗,可是潛意識帶來的恐懼感,也正拼命拉著她後退。
內外兼修,體貼浪漫,努力上進的葉成晉,曾是出現在她生命中那件特別好的事,她用心的、努力的企圖不失去,可感情持續了三年多,最後不也從她握緊的手心裡溜走了嗎?
岑曉握著電話,眼前漸漸失去焦點,窗外路燈散發出的光芒,在她眼眸中化作無數個圓圓的黃色斑點,靜靜在窗前佇立了好久,她還是說不出來一句話。
“嚇到你了?”顧惟野聲音很輕地問。
她抿了抿嘴唇,聲音微弱地點頭說,“有點。”
“沒事,別害怕。”他居然笑起來,口吻卻溫柔得像是大人在哄孩子入睡。
岑曉敲了下自己腦殼,慢吞吞地說:“顧先生,我挺普通的一個人,你沒必要為我……做這麼多。”她其實是想說“我不值得你費心來追”,但這個認知太不可思議了,哪怕就連表達一下,岑曉都覺得好奢侈。
按照她的字面意思,顧惟野以為她是介懷自己舉薦她加入宏白影像工作室的事,於是他將話題轉到這上面來,“如果你指的是你進入宏白的事,那我只能說你看待這件事不夠理性。岑曉,你其實只需要問自己兩個問題。一,你想不想加入?二,加入對你是否有利?”顧惟野聲音低沉有力,很客觀地分析著,“機會是我提供的沒錯,但也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如果你過不了穆子躍那一關,他根本不會賣我的面子留下你。”
不管是為了堅持宏白影像的品質,還是從商業利益上考量,持有決定權的慕子躍都不可能在收人的事上放水。這個道理,岑曉也是明白的。
“顧先生,謝謝你的提醒。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他“嗯”了聲,“除了考慮這件事,我們的事情,你也考慮下。”
“……”
顧惟野不慌也不亂,就如強勢的談判者一樣繼續表示,“你不必急著下結論,岑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試過才有發言權的。”
這種事情也能試?再說同意試,不就是同意交往?
岑曉手指繞起一撮散在肩前的長髮,剛想給予否定,電話那頭顧惟野的呼吸聲卻突然飄遠,似乎是對著他那邊的人說了幾句什麼,才重新對準聲音,如和她相識很久一樣說:“你別熬太晚,早點休息,我要去忙了。年後我還有安排,應該能抽空回去一下,到時我們北京見吧。”
“我……”
“你不願意見我?”他尾音上挑,略帶失望的滯澀聲音,難辨喜怒。
岑曉這會兒腦袋嗡嗡的,根本沒辦法思考,只能照實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好。”他口氣重新變得輕快,“到時候我們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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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租住的小公寓,繳得是半年的錢。所以在父母面前,岑曉也有了再回去的理由。父母勸她把房子轉手租出去就回來,岑曉嘴上敷衍說“好”,心裡卻是打定主意要加入宏白影像了。
試問時下,又能有幾個人能將自己的愛好當成事業來發展?這個機會可遇不可求,她並不想錯過。
自那通電話以後,顧惟野又打來過兩次電話,發過來幾回資訊。沒有再像那日一樣露骨而直接的表示,多是詢問一些岑曉的日常生活,對她表示出的關心也是恰到好處的,沒有讓岑曉感到一丁點不自在。
雖然沒想過接受什麼,但舒暢自然的溝通方式,漸漸地,連岑曉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已在一點點卸下對顧惟野的防禦心理。
——
過完十五,岑曉回了北京。
經過一個新年,她租的公寓內的傢俱上都覆了挺厚的一層土,加上屋裡很久沒開過窗了,被暖氣烤得特別熱。岑曉甫一進屋,感覺室內烏煙瘴氣得厲害。
把行李箱裡的衣服簡單理了理,她換上一件半舊的寬鬆體恤,又套上一條寬鬆的揹帶牛仔褲,開始進行大掃除。
剛剛擦完一臺寫字桌,被岑曉扔在沙發上的電話,突然“嘀鈴鈴”地響了。
她衝過去,兩手互相搓著,摘掉塑膠手套,都沒來得及看螢幕,就慌張地接起來聽電話,“喂?”
電話另一頭先是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隨即“喂——”了一聲,顧惟野好像含著一把乾熱的沙子一樣的嗓音,遞到她的耳朵裡。
聽見他的聲音,岑曉自然是吃驚的,可是後一秒,對他身體的憂慮立即超過其他,“你聲音怎麼這樣?是不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