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看著那完好無損,甚至比以前更加靈活的雙手,半晌,又慢慢攥緊。
猛地跳下床來,我用手抹了把臉,剛要推門出去,想了想,又折返身找了兩根布條把手重新纏了。
身上也就罷了,有衣服做遮掩,可一夜之間手上的傷疤痕跡全然消失,肯定會令人生疑。
想到昨天被咬傷的下唇,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又驀然呆住。
疾步衝出門去,我跑到後院的小溪邊,藉著水面倒影仔細瞧了瞧,果然不出所料,唇上的傷居然消失了!
我直起身,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極宵,極宵……
東方金光璀璨,金烏高升,映照得大地暖洋洋一片。
我眯眼瞧著那團巨大的火球,卻想起昨夜穹頂之巔,兩人並肩而坐,腳下浩渺星海的場景。
默然半晌,又狠狠抹了一把臉,這才轉身朝小院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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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簾輕晃,香菸嫋嫋。
偌大的殿宇悄然無聲,偶爾有優雅女官或是美貌侍女聘婷走過,迎面遇到,也只是輕抿了櫻唇,含著笑微微頷首,便體態優雅地翩然而過。
幾株巴掌大的小巧青蓮供養在翠色琉璃瓶中,被放置在白玉高臺或是檀木矮几上,獨自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有突兀的腳步聲驀然響起,攪擾了一室清靜。
不過片刻,一道昂藏人影昂首闊步而來,青石階下早有女官迎上前去,阻住來人:“大人請留步。”
“主人可起身了?”
男子相貌生得極其剛毅冷硬,聲音更是帶著金屬相擊般的冷冷質感。
女官巧笑倩兮,輕巧施禮:“陛下一直未曾喚人進去伺候,此刻恐怕還未起身,請大人在泓徵殿稍待片刻,待陛下喚人之時,沫冬兒定即刻前去通稟,如何?”
男子聞聽微微一皺眉,剛要開口,卻聞耳邊傳來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是金睚麼?”
話音並不大,更似是從極遠處傳來,卻凝而不散,直達兩人耳畔。
沫冬兒甫一聞聲,早已恭敬跪伏於地,垂下頸項。
“主人。”金睚亦然朝聲源方向施了一禮。
“你進來吧。”
“是。”
金睚再施一禮,這才直起身,頭也不回地闊步向內殿方向行去。
沫冬兒抬起頭來,望著高大男子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不可遏制的愛慕之色,心中卻只是暗自嘆息,這樣俊朗人物,可嘆卻不能與上界之人通婚,實在是太可惜了。
穿過霧雲繚繞的暖玉池與精雕細琢的曲折白石欄迴廊,臨近內殿,金睚不自覺地放輕了步子,頓了一頓,這才慢慢走了進去。
雕樑畫棟,錦堆玉砌,說不盡的風流尊貴,殿內一應陳設雖極致精美,卻大多以青白兩色為主,更隱隱帶了些威嚴肅穆,令人絲毫不敢生出輕佻不敬之心。
金睚視若未睹,徑直走到殿內正中。
層層疊疊足有九道暗金色繡蟠龍暗紋錦帳悉數掩垂於地,拾級而上,第九階之上的高臺,方是整塊羊脂暖玉雕琢而成的寬大龍榻安放之地。
那錦帳繡工精緻絕倫,又極致輕薄,竟可隱隱窺到九重之後,有人影隨意朝內而臥,極長烏髮散在床榻與身後,一直垂落在地,一床薄衾搭於腰間。
“你來了。”淡淡的語聲,那人卻並未回頭。
“是。”
金睚敬施一禮,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玉盒,用他一貫金屬質感般的聲音道:“金睚幸不辱命。”
“好。”
床上之人輕應一聲,一道金光閃過,金睚手中的玉盒早已不見蹤影。
金睚不做聲,依然杵在當地。
“還有什麼事?”
“主人,您是否又去看他了?”
猶豫了一下,冷硬男子本就剛毅周正的臉稜角更顯分明:“您本就不該與他見面,即便他沒了記憶,可若是再如當年那般……”
終究覺得自己這般語氣極不妥當,金睚立刻煞住話音,半晌又道:“再者,他現在武院修習咒術與仙術,進步飛速,如此下去,可如何了得?您本來就已有些支援不住,為何不制止他,這些天地奇物固然可幫您暫時應付一時,可長此以往……”
“金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