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所有的檔案,醫生們才終於再度走進手術室。
絃歌坐在外面,蟲子坐在她身邊,一邊抽泣,一邊跟絃歌敘述遊樂場裡,短短几個小時裡發生的所有事。
“…我們剛從遊樂園裡出來,就有一個神經兮兮的人從停車場後面的樹林裡衝了過來,打昏了保姆,搶了可頌就跑,我跟小穗一直在追,我沒用,追到一半就跑不動了。等我緩過神追上去的時候,小穗就已經倒在地上了。可頌被她壓在懷裡,地上全是血,她的手掰都掰不開…”
“她背上被劃了好多刀。”
“絃歌,你說這丫頭怎麼那麼傻啊,那個瘋子只是要錢,直接給他不就行了嗎?她何必…”
絃歌一抬頭,兩行清淚應聲而落。
“你怎麼知道他只是要錢?”
“他搶孩子,不就是為了錢嗎?”蟲子抬頭,呆呆地問道。
絃歌一慌,忙問,“可頌呢?”
“在病房…”
絃歌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向病房,一推開門,卻見蕭嵐姬正坐在病床邊,可頌在一邊,睡得很安穩。
絃歌站在門口,半天沒有動作。
蕭嵐姬轉頭看著她,臉色有些蒼白,有些難看,“我接到保姆的電話就馬上過來了,放心,可頌只是有些受驚,沒有受傷。”
絃歌走到床邊,坐下。
伸手撫摸著可頌溫熱的體溫,柔軟的面板,霎時間,熱淚盈眶。
“這次幸好可頌沒事。”蕭嵐姬說,“沒想到申城治安已經變成這樣?早就聽說有人當街搶孩子,沒想到…”
“是不是搶孩子,警察會調查。”
絃歌抬頭,定定地看著蕭嵐姬,說,“阿姨,小穗還在搶救,生死未卜,這幾天,我就不回蕭公館了。”
蕭嵐姬略略有些吃驚,卻仍是淡定,“那可頌…”
“小穗是可頌的救命恩人,於情於理,可頌都應該陪在小穗身邊。”絃歌說。
“也好。”過了一會兒了,蕭嵐姬才說,“那我回去給你們準備一些東西吧,畢竟…”
“有勞。”絃歌迅速地打斷了蕭嵐姬的話,轉而,俯下身子,親吻可頌。
蕭嵐姬深吸了一口氣,起身。
走到門邊的時候,絃歌說,“阿姨,可頌就是我的命,無論是誰要害他,我都不會放過。”
蕭嵐姬頓住腳步,微微抬頭,卻沒有轉身。
“我知道了。”她說。
蕭嵐姬走後,病房裡只剩下絃歌跟可頌。可頌安靜地睡著,圓潤可愛的臉上無端多出了許多帶著血絲的擦痕,絃歌可想像得到,當時的他該有多麼害怕,如果沒有小穗…再想到現在還躺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的小穗,絃歌緊咬著的嘴唇一點一點失去血色。
“媽媽。”
耳邊傳來一聲細小的呼喚,絃歌回神,可頌睜開眼睛,朝她伸出雙手。
絃歌俯身,將可頌緊緊地摟進懷裡。
“媽媽,我害怕,有壞人。”
小可頌嗚嗚地哭出了聲,絃歌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安慰,“不怕了不怕了,媽媽在這裡。”
“媽媽,有壞人打小穗阿姨,小穗阿姨呢。”
絃歌不顧阻攔,牽著可頌去了小穗手術室外等著,等著小穗平安歸來。
護士說,可頌受到刺激,得多休息,絃歌卻覺得,這是他最起碼應該做的。
這臺手術做了很久。
絃歌始終保持同一個姿勢,靜靜地坐在手術室外的長凳上,可頌靠在她身邊,清醒又睡著,睡著又清醒,始終沒有半句埋怨。偶爾,他會懵懂地抬頭問一聲,“媽媽,小穗阿姨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啊?我想她了。”
蟲子低著頭,眼痠。
絃歌看著那晃眼的‘手術中’,亦沉默無言。
裴謙入夜時分趕到。
風塵僕僕。
他站在離弦歌好幾米的地方,絃歌摟著可頌,無力地靠著椅背…他慢慢靠近,慢慢走到他們面前,蹲下,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絃歌看著他,沒有說話。
可頌醒了,看到裴謙,忍了一晚上的眼淚如泉眼一般,嘩啦啦地湧了出來。
“裴叔叔,小穗阿姨怎麼了,我怕。”
裴謙直直地看著絃歌,一手抱過可頌,輕聲說,“沒事了,都沒事了,叔叔在呢。”
一手牽過絃歌的手,十指交纏。
說,“我在呢。”
絃歌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