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才來?我等了好一會了。”裴熹沉著臉看著姜姒。
姜姒垂首道:“我來得遲了,姑娘恕罪。”
裴熹盯著她的發頂的翠鈿看了一會,方淡淡地道:“罷了。我知道那許允如今看重你,你脫身不易。”
“姑娘說得哪裡話,”姜姒語氣恭謹地道,“我不過是個伴當罷了,姑娘才是我該效忠之人。”
第489章
裴熹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神色。
她這個所謂的表妹倒也識實務。
“如此最好。”裴熹的語氣終於和緩了下來。
“不知姑娘急著找我有什麼事情?”姜姒仍是躬著身子。
裴熹向前兩步,壓低了聲音問道:“我是有件事要向你打聽。你在姑蘇住了多年,可聽說過姑蘇城中寶山一事?”
“寶山?”姜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茫然。
她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事。姑蘇城中還有寶山麼?
裴熹的表情卻顯得頗為熱切:“是寶山。據說當年有一南方鉅富,因避禍隱身姑蘇,他的獨生女兒將百萬家資盡皆埋於姑蘇的某處。此事你可聽說過?”
姜姒凝眉想了半晌,最後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裴熹有些失望,卻仍是不死心,“滄浪先生乃是姑蘇知府,又在任上待了十來年,他應該知道些什麼的。你細想想,看可有什麼與這寶山有關的?”
他們裴家也是前些時候才聽說了這回事。
姑蘇城中藏有巨賈留下的寶藏,這個說法也不知怎麼就傳開了。
自當年江西河道一案之後,東宮在銀錢上頭便有些捉襟見肘。他們裴家雖鼎力支撐著,可是皇帝幾番打壓下來,他們也不敢做得太明顯。
若是姑蘇真有寶山,東宮得之不啻如虎添翼。裴宥已經悄悄派人去查了。因姜姒是從姑蘇王家出來的,所以裴熹便也奉命來向她打探訊息。
姜姒對此確實是一無所知。
聽了裴熹所言。她睜大眼睛努力回憶了好一會,方含愧低頭道:“姑娘恕罪。我雖在王家住了好些年,但皆是在後宅裡待著,不大能見著滄浪先生。姑娘若不急的話,我可以回去給我娘去封信,看能不能從她那裡打聽到些什麼。”
見姜姒什麼都不知道,裴熹未免有些垂頭喪氣的。
她原還以為能多少從姜姒這裡得些訊息的。不過,既然姜姒願意寫信去問,說不得就能查出些眉目。
想到這裡,裴熹心裡的失望便淡了一些。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
天上仍是薄薄的一層雲。陽光並不太烈。
她算了算時間。發覺自己出來也有些時候了,倒不好過待得太久。她的孃親秦氏也是叫她速去速回。畢竟這席上人多眼雜,若被人查知裴家與姜姒暗中往來,倒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於是。裴熹向姜姒又交待了兩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眼見著裴熹的身影消失在了竹影之外。姜姒方才暗暗鬆了口氣。
還好裴熹只問了一件閒事,她原還以為又要她去劉競那裡探訊息呢。她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肚裡。
只是,那熱鬧喧闐的湖畔。姜姒終是有些不大想去。
眼看著那些姿色不如她、才智不如她的女孩子們,只因為投了個好胎,所以個個都比她高貴,而她卻只能是卑賤的伴當,姜姒便覺得那湖畔就像一隻巨大的蒸籠,悶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待著。
姜姒沿著碎石鋪就的小徑,選了個與裴熹相反的方向,信步穿過了竹林。
竹林外頭又是一所花園,花園旁邊便是圍牆,連著前院兒的一道角門。
也不知英王殿下有沒有參加宴會?
姜姒一面痴痴地想著,一面便順著院牆往東而去,走不上數十步,忽見前頭花影重疊、翠葉扶疏,竟是一所極精緻的院子,菱花院門的門楣上掛著“小梁園”的匾額。
小梁園,倒是個有趣的名兒。
姜姒心中如此作想,已是提步踏進了院中。
院中的佈置比外頭看著還要精緻,真真是小橋流水、清溪朱欄。
不知不覺間,姜姒已是行至了一座假山之下,那假山上碧漆書寫的“洛陽臺”三個字,驀地便勾起了她的滿腔心事。
“洛陽花,梁園月。好花須買,皓月須賒。”
曲是真的好曲,而曲中之意,卻是盡道悲涼。
姜姒無聲而悵然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