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無法立足。搖動持續了五分鐘左右,幾乎所有的木板塌落,只留下幾截繩子。
“會不會是突然起了一陣大風?”木戶加奈問。
“怎麼會這麼巧,六十多年來颳風下雨棧道都沒壞,偏偏在我們來的時候,卻被風吹毀了?”我不認同她的猜測,直覺告訴我,事情沒那麼簡單。
方震叼著菸捲沒吭聲,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他很少會發表意見,一雙銳利的眼睛不斷掃視著山崖下方。
比起搞清楚棧道被毀的原因,還有一個更現實的麻煩:我們要怎麼下去?
這個問題是相當嚴重的,海螺山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四周峭壁都幾乎是九十度角。如果沒有棧道,僅憑我們帶的那幾截登山繩,根本沒法下去。
“謝老道在下面知道這件事嗎?”我忽然想到,“咱們可以喊喊他。”
方震不愛說話,木戶加奈天生嗓音細小,這個大喊的任務只能交給我了。我在腰上綁了繩子,一頭讓方震拽著,然後一步步蹭到懸崖旁邊,探出頭去,氣運丹田,放聲大吼。這裡群山環繞,回聲陣陣,海螺山高度又不是特別高,如果謝老道還在山下,沒理由聽不見。可是我喊得嗓子都啞了,下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只得悻悻縮了回來。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半,還有一個多小時太陽就會落山。我們三個既沒攜帶給養,也沒帶帳篷,在山頂過夜會很危險。方震圍著山頂轉了一圈,看他的表情,也沒有什麼辦法。我坐在一塊石頭上,木戶加奈就在旁邊,朝我的身體貼了貼。
此時遠方的日頭開始西沉,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秦嶺的落日,昏紅的圓形緩緩浸入青灰色的山脈之間,那番場景,就像是把一面燒至赤紅的漢代銅鏡淬入冰冷的水中,就連周邊的雲靄都變得紅彤彤一片。
木戶加奈凝視著遠方的落日,默不作聲,一瞬間我還以為她睡著了。她卻嚅動嘴唇,喃喃輕言:“我小的時候很淘氣,家裡有幾棟明治、大正時期的木製老建築,是我最喜歡去的遊樂場。有一次,我爬上了一間舊屋的房樑上玩,無意中發現在房樑上有一處暗格,裡面藏著一本筆記。我高興得不得了,手舞足蹈,一不留神,卻把梯子踢倒了。那棟建築隔音效果很好,位置又很偏遠,無論我怎麼大聲呼救,別人都聽不到。我就那麼攥著筆記,驚慌地蜷縮在房樑上,等待著被大人們發現……”
“木戶筆記,原來是你找到的?”
木戶加奈點點頭,把頭埋到我的臂彎:“那時的我一個人站在被隔絕的高處,感覺非常害怕,也非常孤獨,只有那本筆記陪伴著我,給了我力量,一直到我獲救。我始終認為,那是祖父寄寓在筆記裡的靈魂。他保護了我,也選中了我來完成他的夙願……”
大概是這相似的場景觸動了她的童年陰影,木戶加奈的情緒有些不穩定。我只得把她摟在懷裡,慢慢撫摸她的頭髮。她忽然問道:“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別胡說,咱們誰都不會死。三個大活人,還能被一座小山困住?”我輕聲斥道,拍打她的頭。
木戶加奈把頭抬起來,竟已是淚流滿面。她搖動著我的手臂:“你還不明白麼?我們找到了祖輩們留下來的痕跡,然後身困絕境。完全相同的場景啊,你聽到了嗎?這是輪迴,這是宿命。我們的祖父,一定在這附近看著我們!”
聽到這裡,我的腦子裡只剩下她的一句話來不停迴盪:“祖輩留下的痕跡。祖輩留下的痕跡……”我摟住木戶加奈,閉上眼睛,隱隱發現,我之前忽略了一個很關鍵的次序。
1931年6月,許一城和鄭虎來到岐山,鑄造了青銅關羽,鄭虎離開;然後在7月,許一城和木戶有三,還有神秘的“第三人”前往海螺山搭起庫奴棧道,登頂找到玉佛。由此可見,許一城應該是在6月到7月之間,把故意做舊的青銅關羽帶上了海螺山,替換掉了盧舍那佛像,然後才下山跟木戶有三匯合。
換句話說,在庫奴棧道修成之前,許一城有另外一個上下海螺山的通道——而且這條路還很穩固,否則不可能把那麼沉重的青銅關羽像弄上去。
這條路肯定已經不在了,但至少給我們提供了另外一種可能。我站起身來,安撫了一下木戶加奈,找到方震,把我的想法跟他說了。方震沉思片刻:“的確有這種可能,不過我剛才仔細地勘察過周圍山崖,沒發現任何棧道以外的痕跡。”
我失望地嘆了口氣。方震忽然開口:“你看過《福爾摩斯》嗎?”
“看過電視。”
“有時間可以看看小說,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