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得很沒意思。叫你一聲蕭大哥,儘可能自然地與你們相處,這是我所能作出的最大讓步了。我尊重你的選擇,放你海闊天空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蘇俞靜靜看著蕭君遠:“但你不可以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我的生活。”
“何談干涉?你明知道我在你面前一向無計可施。”蕭君遠苦笑:“若非今日你有事求我,怕是往後我連與你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蘇俞微愣,隨即瞭然:“你是在說我衝撞左婉茹的事情麼?確然,你忽然冒出來是嚇了我一大跳,如果當時我表現有些失常,那麼讓你見笑了。但是,蕭大哥,照顧妻子,順便化解糾紛,你的做法實在是既合乎情又合乎理。我應該感謝你。不不不,說起來,我甚至應該感動。”
這與蕭君遠心中所想相去過遠,他不免詫異:“什麼?”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當時似乎問了左婉茹傷到的是哪腳,但你卻注意到了我傷的是那隻腳。”蘇俞目色複雜地看著蕭君遠:“所以,蕭大哥,我釋然了,真的,起碼……曾經的蘇愉在你心中也非路人甲乙,這樣就夠了。”
蕭君遠別開目光看向湖面,嘴角勾起淺淺笑意,心內卻一分分冰寒下去。相比蘇俞此刻的寬容平靜,他寧願接受她如以往那般對他冷嘲熱諷。
蘇俞移開視線,心內不免嘆氣。其實此刻她更想落荒而逃,她承認自己仍然沒有足夠的定力來面對這張過份熟悉的臉龐。然而今日遲歌的攤牌也讓她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從今往後,她將毫無選擇餘地的跟著遲歌捲入廟堂風雲,這樣一來,她完全不可能再如自己所盼望的那樣與蕭君遠永不相見了,那麼就索性把話說透好了。
一隻金鯉忽而躍出水面,“撲通”一聲又消失在水下。岸邊的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沉默總是令人尷尬,蘇俞將臉側的散發別至耳後,率先開口:“蘇謹大將軍的事情,你知道嗎?”
蕭君遠驀地轉回頭來:“你怎問起這個?”
蘇俞擺手:“我就隨便問問,你知道的,偶爾會聽見別人議論前朝的事情。”
“雖則算是前朝之事,最好還是避免談論這些禁忌話題。俞俞,有時一句話,就有可能致人性命不保。”蕭君遠微眯著雙眼看向湖面,眼中有疲憊、厭倦、無奈之色交錯閃過。
蘇俞心裡一軟:“侍伴君側……很辛苦吧?”
蕭君遠回過神來,微笑:“很多事情,人並沒有選擇的餘地。俞俞,你曾經也有過想知道我為何會忽然轉了性子要去攀附權貴的時候吧?”
蘇俞並不否認,輕聲道:“有過。”
“這個關係到我的解釋,但顯然我已錯過最佳時機了。”
又繞回來了。蘇俞看了蕭君遠半晌,忽然捉起他的右手。蕭君遠驀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兩人交握之處。
蘇俞輕輕捋起蕭君遠的錦袍袖口,露出裡面潔白的中衣。她的手指輕撫上中衣袖口上針腳歪歪扭扭的“愉”字,那是她曾經任性的傑作。
蕭君遠聲音微顫:“俞俞。”
蘇俞放開蕭君遠的手,站起身來大步離開:“往後,不要再穿這些了。”
她曾經幼稚地在他的每一件中衣上繡上她的名字,張揚地宣示著她對他的佔有權。如今看來,那個小小的“愉”字更像是打在她臉上的一記耳光,她甚至感覺到了火辣的疼痛。
不過幸好,成長是疼痛最好的報償。至少往後她懂得保護自己了。
蕭君遠緩緩站起身來:“俞俞。”
蘇俞頓住腳步,身後蕭君遠的聲音凝重而嚴肅:“聖上欲在武林大會之上甄選人才,身為武將之首的左青雲卻被完全置之事外。我來錦城打的是另件公務名號,左將軍完全不知我才是真正替皇上擇選人才之人。”
蘇俞沒有回頭:“這些……與我何干?”
“此次武林大會之後被我擇定之人,從此可能要陷入怎樣的紛爭,會怕麼,俞俞?”
蘇俞身形微僵:“這些,與我無關。”說罷徑自往前走去。
走進西院院門,蘇俞下意識地環視一圈,心裡微鬆了口氣,慢慢走到院角的石椅上坐下,直至月上中天,才起身回房。
蘇俞反手關上房門,抬頭的瞬間眼睛驀地睜大,手迅速搭回門把之上。門還未拉開,蘇俞心裡忽然一動,猶疑著轉回頭去,心跟著放鬆下來。
幽幽月色之下,一襲淡金錦衣的人正負手靜立於窗前。那人聽見門響,正準備轉回身來,蘇俞忽然小跑兩步,猛地衝上前去環抱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