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眉稠而不濃,斜飛入鬢,鼻樑高擎筆直,如天神精心雕琢的玉雕,泛出盈潤光澤,一雙眸子顧盼多情,眼波流轉間生出一絲媚,如描眼線粘連其上,深邃而惑人,膚色白皙如寒玉,隱隱透出一點蒼白,看得出這副身體的主人底子並不是很好。
他對著銅鏡肅整衣冠,拒絕任何人的幫忙,只慢條斯理又狀似漫不經心地瞄向鏡子中的另一道人影。
“歐陽,最近她怎麼樣?情況可有好轉?”趙鈺,或者說是顧玉駱輕聲問道。
“看不出任何異樣。”歐陽軒如實答話,“派出的暗衛在暗處日夜觀察,都看不出姑娘是否有異。倒是……”
“倒是什麼?”顧玉駱側了側頭,聽得出他話語中的遲疑之意,不由問道。
“倒是她的傷勢似乎並無好轉之兆,她不僅對醫女戒備極深,別的御醫前來察看亦是同樣激烈的反應,說什麼的都不肯吃藥。”歐陽軒頓了頓,終是將實情說出。
“什麼情況?”顧玉駱這幾天都十分不得空,因著祈風大敗女真一族,給久久不曾獲得勝利的祈風添上了濃重深厚的一筆,祈風老皇趙尚想要好好振奮士氣,是以這一番大肆慶祝,指明要在高臺上閱兵點賞,引得萬民齊來慶賀,舉國上下一派欣欣向榮之象。
是以這幾天顧玉駱除了得以在深夜回來看了顧竹寒幾眼之後,其餘時間一直都不得空。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在暗地裡做出妥善安排。
他雖然很想說服自己顧竹寒是真的失憶,因為從她醒來到與他交談到三言兩語輕巧避過他的試探都做得天衣無縫毫無漏洞,這十分符合那人事事但求完美的性格,可是越是這樣失憶得正常就越是引起他的懷疑,此時此刻他不能掉以輕心,放任她的自由。
是以,暗中監視是必然的。一方面是想確切得知她的實際情況,另一方面則是真的想要護衛她的安全,趙尚對他藏人在宮中的態度曖昧不明,他現在又在祈風的風口浪尖之上,趙池吃了女真的幾次大虧,往日囂張的氣焰得到壓制,最近都毫無動靜,可這並不代表現在受寵的自己日後不會得到他的報復。
而顧竹寒,一旦被他發現,則是那人最好將他拿捏在手的最好籌碼。
是以,他不能沉浸在象牙塔之中太久,必須要著手佈置一切。
“屬下也不知道實際情況如何。”歐陽軒半跪在地,當即請罪。
顧玉駱本想起手挽發,見得他突然跪下,唯有轉身扶起他來,臉上神色淡然並沒有太多的悲喜,“歐陽,無論任何情況你都不必跪我,你是我半個恩師,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趙鈺得以從一個死人得到這萬般榮譽全是因為你的緣故。我趙鈺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分得清恩怨情仇,是以你不必貶低自己的身份,去跪求請罪,更何況,這並不是什麼大事。”
他說罷,終究是輕輕一笑,放開了自己的手,轉身繼續挽發。
歐陽軒在銅鏡之後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顧玉駱繼續簪纓束髮,以前在大蔚譚府的時候總有顧竹寒替他親手挽發,到得後來他長大了,顧竹寒覺得自己不能再如此縱容他,只因著他是一個男子,必須學會一切自立生存的能力。是以,本是由她每天清晨天色未亮,就將他按在桌子前,對著那半邊凹凸了一半的銅鏡為他挽發改為依照她一頭墨黑青絲手把手教他挽發。
顧竹寒心靈手巧他是早就知道的,孩童時代家裡寒酸,並沒有什麼趣致的玩具,她就用別人家不要的宣紙、廢棄的紙頁在他面前巧手變出一朵朵鮮花、紙鶴諸如此類的小玩意兒。
他病弱,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只能躺在床上任由她和譚芙照顧。她為了不使他眼中蒙上陰翳,總是變換著法子逗他開心,也會在天氣好的時候帶他出去散步,說許多許多大街上或者書本上的趣事給他聽。她彷彿是一個萬花筒,總能變幻出各式各樣新奇的玩意兒討他歡喜。
到得現在她病重病弱,又死死不肯吃藥,他想著是時候應該要他來照顧她了。
天知道,他等這個機會等了多久?
歐陽軒依舊出神似地從銅鏡之後看著他,顧玉駱唇角露出了一絲酸澀又快慰的笑意,他觸見了歐陽軒晦暗不明的目光,唯有問道:“歐陽,你何事露出這樣的眼神?”
“屬下只是覺得主子你和姑娘的感情實在是好。”歐陽軒收回目光,如實答道:“尋常人家定不會任由姑娘這般胡鬧拿自己的身體不作事,可是你卻……”
“那是因為她是我的姐……”顧玉駱驚覺自己失言,他淡笑著搖了搖頭,“我倒是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