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5部分

討價還價求來的忘憂泉。

我一開始也疑惑,孟婆手上怎麼會有這東西,後來也就明白過來,孟婆湯是孟婆之淚所化,飲者盡忘前生之事;忘憂泉則能掩蓋今世一段有限記憶,兩者論起來本質上是一樣的道理。

明懸和紫陌走時,我沒有馬上跟出去。我覺得大約會受不了和他們一路同行,看著手腕上那串七寶跳脫,雖然像是得償所願,可餘光掃到明懸筆挺的背影,總能略略讀出一些蕭瑟的東西。

放在原來,我一個人留在鬼族必然會有些害怕,現在卻是不然。因為我的堅持,黃泉上湧,人間和冥界已無分別。

陽光第二次照進冥殿,我離開了這裡。而當我走出鬼門關沿著樓梯向上回到湖面時,看到了我意料之外,幾乎永生難忘的恐怖。

那是一片漂浮在湖面的屍體,說是屍體也不盡然,因為我已經分辨出那是枉死城的那些人。那些人面板盡是蒼白的顏色,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豁開著,灰色的皮肉流不出一滴血。

靠近冥界階梯出口的位置還有幾個枉死城的活人。臉色慘白地貼近冥界的入口,嘴唇一張一翕。

在闢水符咒的驅使下他們靠近不了我,但我分明能看出他們的神色和真正的活人絕不相同。他們撕咬同類趨近臺階那副貪婪的樣子——分明是在——在搶奪可以吸食的陰氣。

我明白過來,終於明白過來。明白為什麼明懸覺得救助這些亡魂沒有意義,明白為什麼閻君告訴我連通黃泉和鬼湖可以讓這些人活命。

可是,這個樣子,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算是活著。

本能的,我心底裡一陣噁心,但還是強壓著紛亂的思緒在所有人中一個個翻尋,可是怎麼也找不到父母的蹤影。

我想笑,可笑著笑著眼淚就一點點溢位來,我終究第三次落進了閻君的圈套。沒有在這些亡魂中找到他們,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那些又死去一次的亡魂成群地漂在水面上,在陽光中一點點碎成浮灰,像是一曲灰色的輓歌。

我抱著闢水符,坐在鬼湖邊的茅屋旁等了兩天。可明懸卻再也沒有回來,連著紫陌,一起音信全無。

過了這麼久,我終於想通了臨別時明懸對我說的那些關於云溪的話。如果我當時肯拿出七寶,三人合力消退黃泉,天帝會記下這份功勞,明懸和紫陌會有一個名正言順上表請求解開玄冰的理由。現在,我執意要讓黃泉倒灌,天帝或許難以顧及玄冰的事,卻也斷絕了將云溪救出來的生機。

我枯等了這些天,幾乎耗盡了所有的意志,可此時忽然有了力氣,撐著竹階站起身來。

我要回水族去看云溪。

☆、熄滅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年族人蓋房子時比較注重質量,這樣的大水下依舊樑柱挺立,雖則茅草紛飛,但沒有一間骨架傾頹。我拿著避水符一路走過去時,整個村莊空無一人,像是子夜時分的寂靜。場院裡的地面上散落著籮筐和篾片,房屋內是破碎的燭臺和碗碟,還有散落了一地的穀子。

看著那些穀子,我的心裡隱隱有些觸動。我大約知道那些穀子為什麼會在屋內。不是因為大水的沖刷,不是因為族人的翻檢,是因為他們像十年前那樣想把糧食搶收起來,可這次的泛濫和十年前的水漲又怎麼能同日而語。

如果不是回來親眼看見一顆顆泡得腫脹的穀粒,我大概也不會回想,我在冥界封印七寶,放任黃泉連線鬼湖的時候,他們的所思所想。

云溪的清心閣還在老位置,我閉著眼睛也可以摸索過去。指尖貼上薄薄一扇木門,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拍一拍地快了起來,撞得胸口微微作痛。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推開虛掩的房門走進去,屋內是一片朦朧的陰暗,和以往我來的時候全然不同。這時候雖然是將近中午,鬼湖與黃泉兩相作用下,閣樓內依舊是陰惻惻的昏黑。

避水符分出一條小路,我藉著法術擦出的火光一點點向裡面走。每一塊青磚都是熟悉的樣子,可我卻覺得有什麼不同。這種異樣的感覺隨著我走到外室的中心越發強烈起來,像是一陣雜亂的鼓點敲在心上。

看著前面影影綽綽的巨大東西,忽然之間,我懂得了是什麼不對,從我走進清心閣的那一刻起,我早該發現。

是玄冰。

進入清心閣之前,我隨意地檢視了幾座屋子,裡面都是凌亂昏暗的場面,所以我在這裡沒有覺得有些異樣。而這裡,沒有異樣才是最大的異樣。

帝尊沒有撤走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