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芊芊玉指捏起繡帕掩唇一笑,“方才聽貝勒爺說起一個人,那位剛捐了國子監監生的公子,可叫嚴祁?”
瑞麒眼睛一亮,“正是他,嫂子認識?”
蘇念卿莞爾一笑,煙花地裡的事情無人比她熟知,“這位嚴公子,倒是倚花樓的常客呢。以前倒是隻偶爾在樓裡聽聽曲兒,誰知前些日子樓裡新來了位姑娘,一下將那嚴公子迷住了,從此三兩日就要跑上一回。貝勒爺不妨將那擺鐘交給我,我有法子讓那位嚴公子拿回家去。”
餘少爺有些擔心,“若是為難,大可不必。”不能將她接出倚花樓已令他難受,如今怎能還叫她做這些事。
蘇小姐溫柔一笑,牽住愛人的手,“你放心,並不是難事。說來也巧,這位新來的融月姑娘也是從青州來的,年紀小,容貌也屬上乘。只是沒幾分少女的情思,倒是對那些金銀俗物看得重要。若有這麼個東西放在屋裡,縱然明知是偷來的,也斷不會輕易叫樓裡知道。屆時只需故技重施放在她屋裡,自有那嚴公子瞧見的時候。”
一旦叫嚴祁看見,必瞞不住嚴家。
眾人點頭,笑道:“是個好主意!”
周慕筠卻明顯感受到身邊人瞬間的僵硬,看過去,只見子虛已然煞白了臉,雙手緊緊絞在一起,輕輕顫抖著。
忙摟住她的肩,“梅兒,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子虛睜著眼,咬住顫抖的唇說不出話。
融月。。。。。。融月。。。。。。
這名字有多久沒聽見了!彷彿夢魘,嫂嫂死去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阿槿的哭聲和哥哥的嘶吼交織在一起,緊緊纏繞在心上令她喘不過氣。
當年的記憶又一絲不落的衝上心頭,半晌,吐出兩個字,“融月。。。。。。”
正撫著她背得大手一頓,周慕筠想起那年的青州城,藏月樓門口血泊裡的紅衣少女,皺眉問道:“梅兒,你說的,可是當年那人?”
彼時他也查過,顧家之前的鉅變似乎與那女子有關,只是各中詳情已無從得知。如今看她的樣子,不得不又舊事重提。
雙手被他溫柔地掰開,捂在他胸口,溫暖起來,心神也緩緩迴歸,朝右側的蘇念卿問道:“蘇小姐可知道這個融月姑娘的詳細來歷?可知她今年究竟幾歲?長得什麼模樣?從前在哪裡生活?”
毓真從沒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道:“嫂嫂這是怎麼了?對那融月這樣感興趣?是嫂嫂認識的人嗎?”
卻不防,看見嫂嫂眼裡漩渦一樣的黑色暗湧,帶著不可抑制的恨意。心上一緊,不再言語。
這廂蘇念卿如實回答:“十五六歲的模樣,細細的眉,薄唇杏眼,彈得一手好琵琶。從前好像也在藏月樓待過,十二三歲時被人拿錢贖出了樓去,聽她自己說,之後幾年一直在外飄零,機緣巧合,來了京城。”
瑞麒道:“若是叫人贖出去的,又怎會在外飄零呢?”
“這我卻是不得而知了,只看得出這女孩子這幾年過得不大好,對錢財之類很是上心,似乎很怕窮。”
眾人一時無語,鶴鳴呢喃道:“這麼小,也是個可憐人啊。。。。。。”
卻見二少奶奶緩緩勾起唇角,向來和善的面上出現輕蔑而沉重的恨意,“貪心過重,怪不得他人。”
周慕筠心裡猛地疼起來,能讓她露出這般神色,當年自己離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梅兒,當年——”小心翼翼地問話被她笑著打斷,那微笑令他難過。
“過去了,已經過去了。只是突然聽到故人名字,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剛想再說什麼,就見她舉杯道:“今日是寒雲生辰,多謝各位能來共慶。”
她不願說,他便不強求,順從著舉杯喝下這酒。
其餘眾人也都明瞭這其中必有不可說之秘辛,不再深究下去。
偏瑞麒是個不長眼的,一個勁喊著:“那這事兒還做不做了”
秀秀忍不住往他手裡塞了個壽包,吃您的吧!
子虛此刻已盡數壓下了情緒,收起原先的冷淡笑道:“還麻煩蘇小姐按計劃進行。”
當年她雖將融月趕出府,卻滅不了心裡對她忘恩負義的怨氣。
可憐不是自私的藉口,人總要為犯下的錯負責。
※※※
回程之夜,天又飄起細雪。
打在清平齋的瓦上,彷彿床上人的淚痕,落在手心裡,鈍鈍的疼。
周慕筠坐在床沿,聽她細著聲音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