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員外是用何方法啞了驢兒的口?你在後院澆驢,前廳竟聽不到半點聲息?”莫生依舊笑眯眯的看著黃員外。
“毀……毀去聲帶即可”話一出口,黃員外自己都一驚,自己如何就乖乖承認了?
“哈哈,聰明。莫某人佩服。”
黃員外實在聽不出這莫老爺是贊他還是損他。
“內子的做法不如員外的精巧,只是得益於祖上傳下的三百年老醬湯。黃員外想必聽過,如果滷肉的湯汁被反覆使用,烹製肉食,從不熄火或者日日沸煮半個時辰,是可以保持不壞的,而且味道也越來越鮮。黃員外如此直白,解答了莫某的疑問,莫某也不是小氣之人,願予員外這百年滷汁一罐,助員外將那三全驢停了,變做兩道。員外好自為之。”
傍晚時分,黃員外手裡提著一隻黑砂大罐,安安全全回到了自己宅院,第二天,三全居的三全驢就換成了三全滷,黃員外就是不喜歡著兩道的名字,奇奇怪怪的,還是三全順口;再說了,也和自家的名頭相符。
這個三全滷(兩道驢)依舊兩錢銀子一份,看情形,似乎店裡的人更多了,掏的起的單點,掏不起的也偶爾拼錢要個一份,半份兒的,捎帶地還點些酒水菜餚。黃員外大喜過望,這才是撿來的便宜吶,天助我啊。
不過二十來日,黃員外就小發了一筆,這日正得意,忽聽夥計喊:“女貴客帶隨行四位,雅間請。”環佩叮噹聲中,四個衣著鮮豔的婢女擁了位夫人往雅間去了。那夫人戴了冪(當朝女子敝面用的輕薄紗羅),看不清樣貌,只見那曳地長裙鮮紅如石榴花,上用金線繡了雲頭圖樣。不多時,夥計出來悄悄對黃員外說:“大金主,不過別的都不要,就要咱家從前的三全驢,說只要肯供,十倍百倍的價也無所謂。”黃員外愣了愣,自從有了三全滷,很少有人問起三全驢了,偶爾的有幾個,也被黃員外找個藉口,換成三全滷打發了。黃員外可沒忘那莫生,不知為何,一想起他,黃員外就有幾分脊背發涼。其實後來,他曾專門帶那日同去的家人,試著摸回莫府,可轉遍漁陽,就是找不到。回憶起來,那莫生的家宅,連門匾都沒有,奇怪的很。但由於那三全滷賣地實在是好,又有沒有什麼怪異之事發生,黃員外也就放了心,不再深究。話扯遠了,但說任憑那黃員外巧嘴如簧,這貴婦人就是鐵了心,非要吃三全驢不可,不然就走人。黃員外實在是捨不得這筆送上門來的鉅款,一狠心,道聲夫人稍候,轉身往後院去了。
黃員外帶了廚子,挑出一頭黑白相間的小驢來,那驢子似乎通幾分人性,也不踢叫,打著哆嗦被上了枷鎖。廚子去準備熱湯刀盆,黃員外順勢拍拍驢頭,笑道:“今個兒對不住了……”話音未落,突然腳下一滑,一頭載到在驢子面前。幸好沒人看見,黃員外心想,正要爬起身來,突然發現自己被上了枷鎖。更讓黃員外驚掉下巴的是,自己面前分明立著另一個黃員外,正笑眯眯瞅著自己。如果那是自己,那……黃員外定睛一看,嚇得大叫,可聲音出口竟然是驢子的嘶叫。更恐怖的是,黃員外看的自家的廚子正提了滾燙的老湯和爐子向自己走來,口裡還嘟囔著:“方才該弄啞了……哎……”
熱騰騰的三全驢上了桌,只聽那夫人長嘆一聲,對旁邊立著的一個綠衣侍女說:“郎君說對了呢,這員外還真是貪心,”又看了看桌上的肉,笑著問:“阿蠻啊,你說阿寶吃不吃這驢肉呢?”
幾個月後,那黃員外做了一件讓漁陽人驚訝的事情:變賣了家產,安頓了妻小,一個人不知所終。
漁陽城裡的大街上,少了三全居,多了個瘋子,整日裡唱“畜道,人道,人道,畜道,兩道何異同?哈哈哈!”有人認得那人正是從前三全居的廚子。日常天久,這三全居,黃員外都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記憶,不變的,只有黃員外的家人,還在一如既往的給這滿嘴胡言亂語的瘋子提供衣食住處。
兩道驢完
主菜:這個沒有名字……
那是1936年左右,解放前的事情了。
陳敏真本來是成都人,頗有家資。後來隨父母到上海。因為受了新思潮的影響,女校畢業後,非常自立的找了份工作。
那時候,有文化的女孩子本來就少,長的漂亮又有文化的就少之更少了,又加上陳敏真家境不錯,認識了不少當時的滬上紳士名媛,有錢有勢的人家。陳敏真出手大方,為人又謙和,在圈子裡挺受歡迎。這些朋友當中,和陳敏真關係最好的是孟愛琴,倆人是女校的同學。孟愛琴本來家世普通,她一直有個願望,就是跳出自己的背景去。在這一點上,陳敏真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