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雲龍?正龍、坐龍、升龍、降龍、團龍又是什麼?”她捏起龍袍隨意一暼,“你最先繡的是右肩上的正龍吧?”
“是。”
“這條龍的繡工緊密不一,之後幾條的紋樣柔和許多,想是你最初手生之故。”綺玉眼角掃到了雲紋與海水的變化,又笑了,“你用心將這裡變過了呢。只是,你是依據牡丹與靈芝的寓意繡的?”
側側汗顏道:“我……不知道……”
“牡丹加玉蘭、海棠,意即‘玉堂富貴’,折枝牡丹寓意富貴接子,纏枝牡丹是延年富貴,牡丹團花則是富貴團圓。而靈芝加上蔓草是指延年長壽,加壽竹就成了靈仙祝壽。你用了牡丹與靈芝,寓意是富貴長久,倒不算用錯。”
側側鬆了口氣,沒想到箇中有偌大深意,她以往由了性子亂創花樣,頗為自得,如今才知道如錯會了涵義,反會貽笑大方。
是她小瞧了文繡坊,於織繡一道,她仍是井底不知天高地厚的蛙。說到底,今次她一心想贏得誇讚,殊不知真正沉迷於繡道的人,想到的始終是技藝上更高層樓。綺玉的一番話,令她反省過往的錯失,遊於藝的境界,首先是真誠地熱愛此道。她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
綺玉溫言道:“你拿到的繡譜僅有繡樣而無文字,能一個人摸索到這個地步,已是相當了得。其中奧妙久了自然明白,現下也不必太急了。老實說,這些織繡裡的諸般名堂,唯有師父口傳身授才會知道,將來有的是日子。你天賦甚高,不必被我這幾句話嚇著。”
側側赧顏道:“側兒學藝不精,能來文繡坊真是太好了。”
綺玉呵呵一笑,收起龍袍,牽了她的手往繡坊裡走,“我先帶你裡外走一遭。真是怠慢,光顧了唸叨,忘了一起見過師姐們。來——”
進到繡坊內院,扶疏掩映中數十間大屋整齊排列,綺玉拉過一個繡工,囑咐兩句,那人領命而去。
“你沒法用花樓,有沒有怪我故意刁難?”綺玉特意命送去沉香谷的花樓織機,其實是第一個考驗。她笑吟吟地望了側側,這丫頭能否體會她的用心良苦?
“是側兒笨拙,豈敢怪罪六姐。”側側道。若花費辰光琢磨,未必不能使用那臺提花機,只是人單力薄,無人指點,她有心亦無力。
綺玉點頭,“別說是你,文繡坊內外除了坊主,沒人可以獨自操縱那臺織機。”
側側一愣,明明要兩人才能運轉的織機,青鸞竟能一人控制?
“這就是坊主今次為何不在的緣由,她設計了新的織機樣式,特意去吳霜閣尋丹眉大師,請他依樣打造出來。如果坊主的設想無錯,今後再複雜的提花紋樣,也能一個人完成了。”
側側默然不語,她終於認清了與青鸞間有如天淵之別的落差。她尚在為繡完一件龍袍沾沾自喜,青鸞已經走得更高更遠,她甚至沾不到師父的一片衣袖。
是的,青鸞,這個要成為她師父的人,絕非尋常的女子。
“師姐她們都在了。”兩人踏入偏廳,錦屏銅爐,繡墩玉幾,古樸的陳設看得出主人家性喜雅緻。數個神仙般綽約女子坐在扶手椅中,側側立即低首欠身,朝眾人施禮。
綺玉見她已先行禮,忙領她到了為首的兩人跟前,“這是大師姐夜笳和二師姐仙織。”
側側恭敬地叫了兩聲,抬頭凝看。夜笳不苟言笑,裹在一襲銀灰色鳳紋絹衣中,一張臉生得冰雕玉琢般無可挑剔,十足的冷美人模樣。聽了側側的問候,夜笳微一頷首,並不多言。
身邊的仙織穿了秋香色紵絲大袖衫,巧笑盈盈地對了她道:“你就是側側?生得像個瓷娃娃呢。”輕撫了一下她的臉,側側只覺玉袖生香,掠過暗暗的龍涎之氣。
“再來見過三師姐紗麟、四師姐瑤世,和五師姐珠錦。”
紗麟笑眼如星,瑤世烏髮如雲,兩人穿得甚是素淡,一為玉色紗衣,一為青綢夾裙。珠錦則一身月白紡綢窄袖褙子,繫了大紅生絹綴金珠花裙,眉宇嫵媚跳脫,綺玉剛報完她的名字,她就牽過側側笑道:“那年六妹回來,說你夠資格做我們的七妹,果然是個可人兒。喏,這是我給你的見面禮。”塞過一個嵌了紅寶石的錦盒,側側不好意思地接下。
綺玉嗔道:“珠錦!你這麼客氣,叫我們怎麼做人。”紗麟攬了珠錦的肩,笑道:“狡猾的小妮子,虧你平時說得嘴響,居然有這一手,讓師姐們如何下臺。”珠錦道:“你們只管破點財,也拿出點好處,新師妹進門豈有空手的道理?”三人鬧成一團。
瑤世微笑,見側側不知所措,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