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夢了嗎?”
一個低而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若有似無,反襯得屋裡更加靜謐。
千裕沒有回答他,原本虛幻縹緲的目光漸漸落到了正前方的燭臺上,上面燈火如豆,蠟油順著燭壁流淌下來,最後凝結成了一顆白色的淚滴。
那隱隱綽綽的燈火,讓千裕一時晃了神。
做噩夢了嗎?
沒有吧,她回想著剛才夢中的景象,最後的場景如同落幕的舞臺,一點點褪色成一片黑暗,可是夢中那些鮮豔明麗的顏色,無一不暗示著那是一個喜悅的場景。
她夢見了木葉,一個歡樂祥和的木葉,彷彿是正午的陽光太過刺眼,只是所有人都看不清表情,可是有一隻溫暖的手牽著她一直往前走,緊接著跑了起來,跑到了影巖上,帶著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村子。
那個夢境是如此的逼真,她彷彿還能感覺到風吹拂過臉頰時毛孔張開的那種舒爽涼意。
偏偏是這樣的夢境,卻讓她心底泛起某種不祥的預感,彷彿一瓢冰水從心頭澆了下來,卻讓她感覺到了劇烈的灼傷。
院子中的鹿威蓄滿了水,敲在石臺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千裕的目光有些呆滯,循聲望去,只看到一排青翠的細竹,在夜風之中揚起竹葉起舞。
千裕身形一動,以一個難以形容地刁鑽角度從床上翻身而起,帶著無與倫比的疾行勁氣猛然出拳,然而不出所料,她的拳頭穿透了那枚其醜無比的橙色螺旋麵具,兩人之間蒸騰起一種詭異的氣氛。
“你幹什麼。”阿飛的語氣有些不滿,千裕的身上絲毫沒有殺意,剛才的突然襲擊彷彿只是小孩子的惡作劇,但是那樣凌厲的動作,卻顯示出她十足的認真。
千裕緩緩地收回拳,問道:“佐助在哪裡?”
“是想要測試一下嗎?”阿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試試看體術攻擊對我有沒有效?你被那個女人揍傻了嗎?”
千裕靠在床沿上,黑色的長髮散漫地披了一肩,微黃的主光將她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小小的凝成一團,卻像是獨立於房間的黑暗之外,那樣格格不入地縮在角落之中。
千裕推開那扇門之前還在思忖著阿飛的話,她詢問阿飛的目的,對方給了他一個頗具深意的答案——將世界帶往不存在正義的次元。
“用戰爭來打個比方吧,戰爭是兩種正義互相沖突而引起的,可是卻無從得知哪方正義是正確的,自古以來勝利者的言辭就是正義,歷史就是這樣形成的。”
這是他的原話。
在極度的疲倦和警惕之中,她仍是理解了那個傢伙想要說的話。
對她來說,從來沒有絕對的正義,她無法理解鼬的做法,卻依然因為他的離開而心痛,只不過是因為他是那個曾經將她抱在懷中溫柔相待的大哥哥啊。
千裕走到佐助的身邊,惡戰之後的他身上滿是傷痕,他躺在微涼的石窗上,似乎睡得並不安穩,眉心緊皺,十指緊握,眼皮輕微地跳動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陰影。
房間之中只有他們兩人的呼吸,纏綿難分地糾纏在一起。
她發現自己手腳冰涼。
她終於想起了在剛才的夢境之中驚醒的原因,伴隨著成長,她越進成熟和自我,每當佐助站在她身側,從他的眼神之中她都能感覺到將她完全收納其中的安心,直到在醒來前那剎那的黑暗之中,她才發現,原來當年不會死的預言一直在她心底沉睡,只是被她遺忘了。
她明明和佐助那麼好,可是為什麼會她會這麼不堪一擊,面對著小櫻,竟然會蒸騰起無法抑制的悲傷。
許久,千裕伸出手去輕輕撥開了佐助額前的碎髮,燭火“噼啪”打了個爆響,一聲低低的嘆息在靜謐的房間之中逸散開。
“我真的捨不得你。”
一隻手猛然抓住了她的指尖,力道之大讓她幾乎驚撥出聲,佐助緩緩地睜開眼,在睡夢中警惕著的狂跳的心慢慢平復。
他抬起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千裕的目光裡,滿是溫柔的憐憫和悲哀。
然而下一個瞬間,他腦中黏稠的思緒忽然飄散出一個念頭——
她在向我告別嗎?
“你還好嗎?”
“沒事,只是須佐能乎使用過度了而已。”
我不是問這個。
千裕搖了搖頭,卻不再追問。
剛醒過來的佐助看起來有些無助,蒼白的臉色,乾澀的嘴唇都讓人看著心疼,他有些緩慢地眨了眨眼,他握住千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