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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亭想起來便笑,笑著笑著心裡頭就有些五味雜陳,一抬眸,卻見廊間外的四下侵虐的鵝毛大雪,不過建康的冬天確實沒這樣冷過,淮河不受冰封,連雪從來都沒過腳踝,陸宅長廊間還會放上一列木石柵欄,裡面擱雨花石再種上幾叢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京都建康在南,大概是越往北走就越涼吧。
哦。。。
其實也有可能這麼涼,只是她們不知道罷了。天兒若不好,冷了熱了的,家裡頭的長輩都會交待下去,是不能讓姑娘們出門的。
長亭微斂眸,笑一笑,低頭幫小長寧的衣襟口向裡緊攏了攏。
“等到了平成,在更北邊兒,天兒會更涼,咱們得習慣。”
長亭話音剛落,卻見滿秀渾身一僵,很恭謹地朝前方拙手拙腳地福身,語氣一下子繃得緊緊的,“奴。。。奴家給蒙少爺行。。。行禮。。”
長亭扭過頭去卻見蒙拓負手背身立於三丈之外,輕頷首致意,笑了一笑,“您也過來啊?”
話剛出口,就悔了,嶽老三差人來請說三掌櫃的閨女最好出個門子逛一逛,旁人才不好起疑心。可幾個姑娘都生得好,長亭有把握周通令與他的人馬都沒瞧見過她與阿寧的長相,可若是落在有心人眼裡,秉持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心態,她們白天出去就有些太打眼了——更何況,福順號的三掌櫃操著一口北方腔調,要知道北地出身的姑娘家可沒出門帶帷帽的習慣。
幾廂思量,還是決定了等天入了暮,出去晃盪一圈兒,叫那些鬼鬼祟祟盯梢的有個交代。
更何況,嶽老三含糊其辭地說也要有要事兒需出門一趟。
要出門,蒙拓自然會跟著。
蒙拓目色沉默地往這處掃了掃,也沒回答長亭那句蠢話,也沒回禮致意,低了頭便徑直向正院走去。
光曉得留個背影,您老好歹也留句話啊,這怎麼也是禮數吧。。。
長亭愣了一愣,胡玉娘在旁邊撇撇嘴,“原以為嶽番就夠討人厭了,哪曉得一山更比一山高,來了個個性更奇怪的。”
長亭笑起來,胡玉娘每次說話都能讓人心緒變得好轉。
“走吧,該等急了。”
長亭牽起長寧往正堂院落走,胡玉娘東走西顧地跟在後面,滿秀戰戰兢兢地斂了斂裙裾趕緊跟上去。
果不其然,就等她們了,牽了架馬車出來,嶽番背還沒好,如今也不需繃顏面了,就在馬車前頭的坐處放了個軟墊兒,就讓嶽番靠著車廂坐——這總比在馬上一顛兒一顛兒地來得舒服吧。
胡玉娘和嶽番是貓狗冤家,隔了塊兒簾布湊一起,那火硝味兒都擋不住。
一來一往,針尖對麥芒的誰都不認輸,從天上有幾顆星到地上的石獅子是公是母,犟嘴犟得個不可開交,可長亭明顯能覺出嶽番在讓著玉娘——就胡玉娘那口舌,往前就沒和嶽番打下過一個回合來。
“那你說為啥宅邸前頭要拿一公一母的石獅子守著啊?”
胡玉娘氣沖沖,“分明是兩個公的力氣更大!你這樣想,兩個男人在一塊兒是不是比一男一女在一塊兒更容易打贏架?你就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嶽番一揚馬鞭,朗聲大笑起來,笑了過後湊到幔帳跟前去,映著布露了個深影子,“來來來,我只問你聽過這麼句話沒?”
胡玉娘怔愣之後,乖乖地依言湊了過去。
嶽番嘿嘿一笑,腦袋湊得更近了,咧開嘴笑,長亭都能透過幔帳,看見嶽番那一口泛著光的白牙。
“這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男人啊,得旁邊杵著個婆娘,才渾身是勁兒。這要旁邊杵了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哪怕那漢子把衣裳都脫了,男人照樣渾身都沒氣力。。。公獅子母獅子放一塊兒,就是這個道理,隨你愛信不信。”
胡玉娘瞬時一張臉漲得通紅,一個巴掌糊了上去,大呸一聲,“你個二流氓子!”
嶽番趕緊“哎喲喲”起來,一聲兒一聲兒喚,“哎喲,我的背喲,疼死老爹了喲!”
胡玉娘趕緊住了手,左看看右看看,一下子就頹了氣。
長亭捂著嘴悶聲笑,長寧也笑得咯吱咯吱的。
馬車“蹬蹬”往出走,外間的聲兒漸亮了起來,臨到城中心,要叫人下馬下車,只能步行,長亭牽著長寧埋著頭走在嶽老三身後,胡玉娘原本是不情不願地跟在嶽番後頭走,漸入市集,物件兒擺設多了起來,胡玉娘便興致勃勃地招呼著小阿寧一道過來瞅,沿路逛過去,無非是些三兩枚銅錢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