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真是個宜人居住的好地方。
木屋子動靜大,哪個走兩步都是‘咯吱咯吱’的聲音,楚蕭離來到一層正門外就停下了。
倚著廊邊的木柱坐下,挽了袖子,抱手看慕容紫煮茶。
她煮茶的工具極其簡單,定然不會像在宮裡那般有成套的器具與她擺弄。
那張造型奇特的桌子上擺著一隻小爐子,爐子上的鐵水壺毫無美感可言,一旁那四隻茶碗和茶壺更土得不行,兩隻竹筒裡裝著茶葉和曬乾的茶花瓣,等水燒開,把茶葉和花瓣丟進去隨便煮煮,一碗粗糙的花茶就成了。
雖然楚蕭離不似一般皇族講究錦衣玉食的奢華,但好歹從前他是皇子,而今更做了皇帝,像這些他是全然不會想到的。
換個人在他面前做此事,他連看都不屑。
只因為是慕容紫,他便將她當成風景來看了。
她煮茶消遣,他看在煮茶的她打發時間,一樣的道理。
待茶煮好,慕容紫倒了兩碗,來到他坐的這處,把茶碗放在臺上,自己再坐上來與他並肩,然後捧起一碗放在嘴邊,吹了吹氣,又嗅嗅那熱燙的香味,一口一口慢慢的喝,表情裡說不出的滿足和愜意。
楚蕭離見她喝了,他想想,也拿起旁邊那一碗,吹涼了些,淺淺的嚐了少許。
只是這一點點,叫他露出訝異的神情。
慕容紫問,“味道如何?”
他沉吟了下,又再試了一次,才道,“茶葉雖粗糙,但花卻將苦澀柔和,加上晨露,苦中微甘,別有一番滋味。”
“你怎曉得我用的是露水?”
她側目,果真是當皇帝的人啊……
楚蕭離笑,“本來我也不知,只前日看你讓大牛搬了那東西回來,又見丁小倩給你送來茶具,我就想到你每日早起,往往要磨蹭個把時辰才出去,期間還會返回一趟,外面就是竹林,定然是去取露了。”
他說完,輪到慕容紫詫異。
“九郎你不覺得在山野林間過活,心思太縝密與自己找罪受嗎?”
“有嗎?”他挑眉,遺憾的撇了撇嘴,“大抵是習以為常了,你覺得不好,我改了便是。”
聽出他話裡的試探,慕容紫不再看他,喝著茶道,“我覺得好不好無所謂,關鍵是你覺得好不好,若你舒坦,大可不必為了我去改,委屈了自個兒,更難受呢。”
“你怎知道為你改就是委屈?”
“難道不委屈?”
楚蕭離沒回答,和她一樣往正前方看過去。
舉目遠眺,視線前方不遠處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再遠一些,青山遠黛,濃濃淡淡的霧環繞在是各處,金芒萬丈,煥發出綺麗的色彩,一道跨虹若隱似現在其中,美不勝收。
柔和的暖風輕輕的吹拂來,帶來泥土的芳香,還有極遠處雨後的清爽,樹葉沙沙作響,連蟬的鳴叫聲都似悠閒的疏懶。
寧靜致遠的美好。
兩個人誰也不再說話了,這些天都是如此過的。
除了表上的打趣談笑,再往深處,打會兒子太極,誰也不先點破。
遠在京城那些煩心事且不說了,光是他兩個誤以為臨死之前的相互坦白,都足夠無言以對,都怕對方先問出來,索性裝作忘記了,閉口不提。
片刻,喝完了茶,同時收回漸行漸遠的思緒,莫名側首,相互對望,侷促……
慕容紫先問他,“要不要再喝一碗?”
眼睛裡分明帶著異樣的驚惶,他看出來了。
靜默少許,不等他回答,她撇開目光,欲動作離開。
“四娘。”楚蕭離一把將她手臂拉住,“是不是很喜歡這裡?”
她心狂跳,“我說喜歡的話……你會不會陪我?”
“會。”
驀地與他四目相接,問話變得尖銳,“我說的是一輩子。”
“好。”
他就那麼應了,連思緒都未做。
一輩子,兩個人,就在這裡生活,到老到死……怎麼可能呢?
現在不知外面亂成什麼樣子,連昨日去鄰村看媳婦的趙婆婆回來都說,安都大亂,怎樣的傳言都有。
一說皇上得了怪疾,命不久矣。
還說皇上根本在幽山一戰中了楚星涵的毒,人都早就化成灘血水!
楚國百姓剛過上幾年安穩日子,莫不是又要打仗了?
外有野心勃勃的北狄,內有如狼似虎的門閥世家,倘若武德皇帝真的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