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當真?”葉小天微笑起來,好話人人愛聽,哪怕明知是假的,他摸了摸自己直挺的鼻樑,忽然覺得自己長得確實不賴。
楊霖正色道:“那是自然。其實……主掌桃花運的是眼睛,你的眼睛雖然不是桃花眼,卻也相去不遠了。至於鼻子麼,昂藏雄偉、直挺豐厚,是與那話兒相通的,嘿嘿!有桃花運,也要有副好本錢才是,你說呢?”
“嗯,有道理,很有道理。”男人當然不能說自己不行,葉小天馬上對楊霖的話表示了同意,不過看他那半信半疑的樣子,就差當場寬衣解帶,作一番驗證了。
楊霖捋著稀疏的鬍子,悠然自得地繼續說道:“你印堂闊滿、色潤有光,雙眼有神、眼角上揚,這種面相的人做事很容易成功。另外,你耳廓優美,顏色潤白,輪廓分明,且有厚厚的垂珠,這是大福之相。你唇紅齒白、人中深闊,此乃宜夫旺子之相也……”
葉小天神色一僵,愕然道:“宜夫旺子之相?!”
楊霖趕緊改口道:“口誤口誤,若是女人生就此等面相那就是這樣了,不過你是男人,此等面相嘛,則代表大富大貴,呵呵呵,小兄弟,你有福祿壽三星高照,一生都會順遂如意啊。”
葉小天吃地一笑,好笑地搖著頭道:“楊大人,你拍馬屁也要拍得恰到好處才行啊。福祿壽三星高照?唉,福祿壽三星高照的獄卒,那也還是獄卒啊,我又能風光到哪兒去。”
楊霖頭頂寥寥無幾的頭髮猛地一振,怒髮衝冠道:“放屁!什麼大拍馬屁,此皆你的面相所示。想我楊霖乃堂堂吏部員外郎,多少高官大員見了我都要卑躬屈膝恭維巴結,老夫需要對你一個小小獄卒拍馬溜鬚麼?”
葉小天伸出一指手指向牢裡指了指,揶揄道:“楊大人,你醒醒吧,你現在是一個階下囚,好漢莫提當年勇啊!”
楊霖頭頂幾根豎起的白髮陡然一垂,軟軟地貼在肉紅色的頭皮上,像鬥敗的螇蟀沮喪地垂下了它的鬚子,悻悻然道:“老夫如今雖是一個階下囚,可老夫自幼精研易理,相術方面可絕無問題!”
葉小天笑道:“好,承你吉言,這一次小天就信了大人你,一會兒我去買些酒肉來請你,算做小天付你的卦金好了。”
楊霖一聽此言驚喜不迭,連連道謝不止,可是葉小天走出五六步的時候,楊霖卻突然回過味兒來,他突然撲前一步,一把扣住柵欄,大吼道:“小葉子,你給我站住!”
葉小天慢慢站住,緩緩轉過身來,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楊霖雙手緊緊地扣著柵欄,直勾勾地看著他,緩緩說道:“斷頭酒!是不是老夫的斷頭酒?”
葉小天的右眉輕輕一挑,又輕輕落下,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
楊霖看在眼裡,呵呵地慘笑起來,那雙瘦骨嶙峋的大手緊緊地扣著柵欄,可身子卻似有萬鈞巨石壓著,一寸寸地向下滑去。直到萎頓於地,才嘶啞艱澀地慘笑道:“老夫的大限之期……到了麼……”
葉小天慢慢走回來,隔著牢門望著他,搖一搖頭,憐憫地道:“楊大人,你何不開開心心地享用這最後一頓晚餐呢?這麼精明,何必?”
楊霖愴然道:“老夫這一輩子,只做了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如今就要死了,老夫只想做個明白人,不願再做糊塗鬼!”
葉小天無奈地搖搖頭,轉身欲走,楊霖忽然一探身,枯瘦的老手從柵欄裡伸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足踝,瘦削的臉頰緊貼著木柵欄,森然喝道:“你不要走,老夫有一樁大事相托!”
葉小天用力拔了拔腿,楊霖卻不知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死死地扣住他的足踝,葉小天根本掙脫不開。
葉小天皺了皺眉,慢慢蹲下,眸中漸漸現出冷意:“楊大人,我們很熟了是不是?可是你我既不攀親、也不帶故,交情更是談不上!小天只是一個小小獄卒,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若能予你些方便自然不會拒絕,可出格兒的事我是不會幹的!”
葉小天的聲音很輕、很淡,語氣卻很堅決:“我爹把這隻鐵飯碗交到我手上時,就交待過我四個字兒‘循規蹈矩!’打從元朝那會兒起,我們葉家就是刑部的獄卒,元朝亡了之後換了朱皇帝,我們葉家還是守天牢的獄卒,只要辦差本份、不出岔子,我們葉家這碗公門飯就能一直吃下去!”
葉小天的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絲不知所謂的嘲諷:“我們葉家執的是賤役,可是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算有一天這大明朝亡了,掉腦袋的也是皇上他們家,跟我們這些胥吏賤役挨不著,誰坐天下用不著我們?我們照樣吃這碗公門飯。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