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伊漣是吧?”
被藺雲蓋一語道破心事,我笑得幾分赧然,藺雲蓋哼了一聲,“你還真是大方。”我並不在意他譏誚的口吻,畢竟長樂郡主現在正承受著喪弟之痛。換位思考,要是在劫和天賜任何一人有什麼好歹,我會怎樣?想必會悲傷得昏厥過去吧。所以長樂郡主現在一定非常需要人安慰,而這世上唯一能安慰她的人,就是蕭晚風了,非是我大方,而是有些事不能小氣。
然而,藺雲蓋卻說我多次一舉,我不明所以,藺雲蓋道:“伊漣乃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冥女,天生感情淡薄,只要為了晚風,哪怕讓她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她眉頭都不皺一下,更何況如今死的不過是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就算真有傷心,也不會傷心太久。”
我不敢苟同,覺得藺雲蓋說的話自相矛盾,若長樂郡主當真感情淡薄,那她對蕭晚風這般無怨無悔的濃情熾愛又算什麼?
像是看穿了我的疑問,藺雲蓋隨口說起冥女的由來,多為書上記載的一些傳說,有些我看過,諸如冥女降世百年難遇,陰氣極盛,在人間為鬼,在冥府為神;有些是我聞所未聞的,諸如冥女之魂來自幽冥深淵,降世只為尋一人,若尋得則為人,若尋不得則為鬼。如此似是而非的事我也不想細細追究,書上的傳說多為荒誕誇張,雖然長樂郡主的性情是有點難以捉摸,但看在我眼裡,她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藺雲蓋又問起藺翟雲近況如何,我說他的身子尚好,現在正在長川皇宮裡頭修養。當聽說藺翟云為了救我以至雙腿殘廢的訊息,藺雲蓋面露慍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負氣道:“叫他死活不聽老夫所勸回深山老家歸隱,活該落到今日這樣的下場!”我連忙說定會尋遍天下名醫為藺翟雲治好雙腿,藺雲蓋聽後只不屑哼道:“名醫?老夫的兄長也就是那臭小子的父親,便是天下第一神醫,兄長死後,那小子的醫術可謂獨霸天下,連他自己都醫不好自己,你還能指望那些所謂的名醫?就讓他等著做一輩子的廢人吧!”
我知道藺雲蓋是愛之深責之切,對他一番惡言惡語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想起藺翟雲如今尚被扣押在長川宮中,不知在劫會不會因為我的事而遷怒於他。藺雲蓋知道我為藺翟雲擔憂,忍不住出言譏諷:“現在擔心為時已晚了吧,你可真是個禍水,害了晚風不說,連老夫視如己出的侄兒也被你連累。”我眉宇糾結,卻無法反駁這樣的指責,原本心底還藏著很多疑惑要問藺雲蓋的,但此刻一時不想再跟他談下去了。
剛想走,卻見藺雲蓋神態幾分窘迫,悶哼了幾聲,道:“那臭小子的腦子非尋常人,鬼主意特多,連老夫也長著了他的道,他定能保護好自己。”我一怔,隨之頓悟他這是在安慰我,釋懷笑了,其實藺雲蓋的嘴巴壞是壞了點,但人還挺不錯的,還一心為蕭晚風著想,原先對他生的悶氣,此刻便作煙消雲散了。更何況他還是長輩,又是前輩,我虛心聽他教訓幾句也是應該的。
道了聲謝謝,正想離開,被藺雲蓋喊住,道:“原先按照你的計劃行事,本來一切都還順利,但楚在劫突然殺出,我們措手不及,最後的行動極為倉促,雖炸藥還是成功點燃了,但不敢確定是否炸燬了所有的船隻,我們還是防患於未然,做好兩手準備吧。”
我點點頭,讓他吩咐下去,今明兩日做好隨時迎敵的準備。
若在劫那些帆船並沒有被炸燬,那麼兩日之內追兵必會趕上,如果兩日內未見追兵蹤跡,則此番便能脫險了。
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船艙,尚未推門進去,隱隱聽見裡頭有人談話。
長樂郡主問:“若是當時小樓不那麼幫我們,你會怎辦做?”
蕭晚風回道:“也許會做跟他一樣的事,把刀架在楚在劫的脖子上,只要全力以赴,未必沒有可能。”
擒賊先擒王,在挾王而威,最後全身而退,這的確是蕭晚風會做的事,只是……
長樂郡主問出了我的憂慮:“只是你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住虛耗內力之苦?”
蕭晚風淡淡道:“受不住也得受,頂多事成之後吐幾口血,再在床上躺幾天。”
我聽得氣結,哪有這麼不愛惜自己的人,竟把生死當玩笑!
長樂郡主嘆道:“幸得有小樓替你受這個罪,否則任你如此胡來,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聽後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暗想長樂郡主果如藺雲蓋所言,除蕭晚風之外,對於其他的人,乃至她的血親,都涼薄得幾近無情。若是哪一日蕭晚風不在了,或是我有什麼對不起蕭晚風的地方,真不知她會做出什麼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