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將夏衿的話聽進去了。
丁郎中不再隱藏自己的態度,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然後就板起臉來,訓斥道:“我跟你說過多少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且聽不進去。總覺是我的徒弟,自身醫術了得,便恃才傲物,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如今可見到了?夏郎中年紀雖輕,醫術非同一般,羅公子的病如此,今天的病症又如此。你且上前,給夏郎中行一大禮,感謝他救了你一命罷。要不是他,你今兒便犯下大錯了。”
謝郎中還未如何,只抹了一把汗,上前恭敬地給夏衿行禮,那邊沈夫人卻是嚇得臉都白了,背脊上全是冷汗。
她自以為是,懂得一點點醫理便覺得自己能辯是非曲直了,卻不想差點因此害了丈夫的性命。
丈夫年紀輕輕便位居權重,兒子卻還年幼尚未成年。如果丈夫不在了,她這日子,定得從天堂打入地獄。
想到這後果,她心裡一陣後怕,對羅夫人以及她堅持要請的夏衿,都內疚和感激起來。
丁郎中是病人家請來看病的,不是在此教學的,他年紀如此大,常年行走於權貴官宦人家之間,自然懂得分寸。剛才貌似在訓斥徒弟,其實是借訓斥徒弟敲打沈夫人而已。
說了幾句,他便住了嘴,對沈立文和沈夫人道:“沈大人、沈夫人,老朽是贊同夏郎中的診斷的。沈大人這病,看似邪熱,實是陰寒。老朽覺得夏郎中的藥方,開得極為對症。便是老朽來開,也不過如此,甚至不如他高明。”
沈立文雖熱地難受,但神智還在的,剛才的幾場爭執,他都看在了眼裡。此時丁郎中既如此說,他便掙扎著起來,對丁郎中一禮,又對夏衿作了一揖:“勞煩二位為我診病,我夫人剛才失禮之處,還望夏郎中恕罪。我在此替她賠個不是。”
沈夫人也忸怩上前,給夏衿行禮道歉。
即便是看在羅騫面上,夏衿都不會跟他們計較。更何況她這偽年紀,實在是不能讓人信服——學醫,真不是一蹴而就的,哪怕你是神童,也得經過許多醫案的經驗堆砌。這也是二十一世紀中醫幹不過西醫的原因。西醫都是批次生產,四、五年就能出個醫生;而中醫,沒個十來年卻不能出師,即便出師,也不一定能看準了病。所以沈夫人不信她,她也不如何生氣,畢竟這是關乎性命的大事,豈能草率行事;而丁郎中、謝郎中的口碑,是長年累月積攢起來的,她根本比不了。
丁郎中見夏衿絲毫沒有倨傲之氣,反倒跟沈夫人說,很能理解她的做法,不由得暗自點頭,覺得這年輕人不光醫術高明,便是心性都比自家那徒兒強上不少,這著實難得。
“既如此,那便照著夏郎中的吩咐,把藥煎了放井裡散涼吧。”沈立文又吩咐下人道。
下人連忙去煎藥。
趁此機會,沈夫人又去拉住羅夫人的手,真摯道歉。
羅騫此時嘴角微翹,似乎心情極好,望向夏衿的眼眸更加深邃明亮。
夏衿的藥方很簡單,就是附子、乾薑、人參、甘草四味藥,所以不一會兒下人就把藥抓了煎來,又照著夏衿的吩咐,把藥用桶吊進了井中湃涼。
“夏郎中,這又是何緣故呢?”謝郎中見狀,向夏衿問道。
“病人陰寒正盛於內,驟入熱藥,寒熱相激,容易嘔吐。此時用藥液溫度與藥物性味相反的反佐之法,溫度順其假象,則更易於病體接受。”
“受教了。”謝郎中拱了拱手。
夏衿看這謝郎中雖然態度甚好,但還是有些疑慮的樣子,似乎要看到醫治結果才能做到真正心服,她也不在意,待得下人將湃涼的藥端進來,聞了一下,確定藥並無錯之後,便讓沈立文服下。
沈立文服下藥後,大家都眼定定地瞅著他。
一會兒之後,原先總感覺熱得受不了,需要開窗扇風的沈立文,卻漸漸地感覺到冷了,躺下蓋上了被子,過陣子更是冷得發抖,牙齒嘎嘎有聲,連聲吩咐下人拿厚被子來。
謝郎中卻相反,額上竟然滲出汗來。
沈夫人看到自家相公服了藥後,並不像她說的火上澆油,熱得發狂,反而變得這麼怕冷,她的臉色又是一變。
剛才夏衿解釋了,又有丁郎中作肯定,她也信了。但現在眼見得確實如此,夏衿用活生生的事實說明了她是對的,沈夫人想起來又是一陣後怕。
此時見丈夫索要厚棉被,她忙向夏衿問道:“夏郎中,這該如何?”
夏衿不由得有些好笑,一點下巴:“予他罷。”
沈夫人這才讓下人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