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傅嫣翌日一早,便找到傅如鏑,表明她要見謝氏。 面對這個妹妹,傅如鏑到底是顧念從小看著長大的情分,不忍她被陳琦欺負了去。 就像是一面鏡子。 得知傅嫣被陳琦退婚而氣暈在街頭,傅如鏑忍不住代入了當初孤立無援的傅嬌。她被何無恙退婚的時候,也是這般可憐嗎?也會突然暈過去嗎? 傅嫣暈倒之後,有人將她送來府衙;可那時候的傅嬌,只能自己默默排解。 “大哥,我想見見母親。” 傅嫣艱難地提出自己的請求,“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但我害怕,再不見她,以後就見不到了……” “母親的罪名太大。” 傅如鏑面有難色。 他不懂如何安慰傅嫣,若說謝氏自作自受,未免太不近人情。好歹謝氏也是自己生母的表妹,這些年,謝氏操持中饋,為傅家盡過力了。昨晚和傅嬌談了許久,傅如鏑能夠理解謝氏的婚姻悲劇,一切苦難的緣由,還要從他那個不爭氣的爹說起。 傅如鏑這幾晚並未睡好。 他不禁去想,傅鎮卿如果像尋常人那樣,敬愛髮妻、疼愛子女,對妾侍正妻庶女一碗水端平,是不是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傅家在傅鎮卿當家時敗落,一切早有跡可循。 傅如鏑不想去指摘傅鎮卿什麼,只是以人為鏡,他絕不會重蹈傅鎮卿的覆轍。 所以,哪怕傅嫣曾經對傅嬌起過殺意,傅嬌不追究了,他這個大哥更不會去落井下石。相反,傅如鏑在這個時候肩負起照顧妹妹的重任,他沉聲道:“雖然罪名還未定下來,但母親羈押在監牢裡,不會受苦。” “我什麼時候能見見母親?” “稍後司南會帶你過去。” 傅如鏑好歹也是盛京二把手,探望一下家人還是可以輕鬆做到。 語畢,他又安慰了幾句傅嫣,“別擔心。天塌了,還有大哥頂著。” 更何況這天也不會塌。 傅鎮卿做了一輩子官也只是個芝麻綠豆官。傅家有他傅如鏑在,想傾覆都難。 不經意聽到傅如鏑這話,傅嫣感激涕零。 想到昨夜傅嬌和傅如鏑的態度,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大哥,我以為你心裡只疼惜四妹,如今看來,是我謬誤你了……我不是你親生的妹妹,能得到你的照拂,我、我開心的不知如何是好……” 傅嫣語無倫次。 她知道比不上傅嬌在傅如鏑心裡的地位,可能在傅如鏑的眼裡佔據一點小小的位置,她已受寵若驚。 和傅如鏑短暫的交談了幾句,傅嫣彷彿找到了主心骨。 不一會兒,司南來了,領她去監牢探望謝氏。 傅如鏑知曉謝氏和周芳君的關係後,沒有讓他們避嫌,而是安排兩人的牢房緊緊依靠。 牢房裡的環境比傅嫣想象中好太多了。 陰暗卻不潮溼,地面乾乾淨淨。因為是寒冬臘月,床板上鋪了厚厚的棉絮,晚上睡著也不會冷。 “這裡便是了。” 司南輕咳兩聲,提醒道:“三小姐,時間不宜逗留太長,否則……” 傅嫣忙點了點頭,“我省得。” 她凝視著那床板上熟悉的人影。 謝氏也聽到了動靜,身軀僵硬了一下,翻身下床。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傅嫣,“嫣兒,你怎麼來了?”不等傅嫣接話,謝氏飛快敲響隔壁的欄杆,“芳君,芳君,嫣兒來看望我們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周芳君也趴在牢門上,眼珠如飢似渴地凝視著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兒,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怕惹傅嫣厭煩,便只在眼底蓄積了淚水。 他這幅樣子,傅嫣心中莫名難受。 她不去看周芳君,而是問謝氏:“母親,這兩天還好嗎?” “很好,很好。” 謝氏沒有說假話,“這幾日有你大哥照拂,我和芳君從未在牢裡吃苦。你大哥也體諒我,讓我沒有和芳君分開。” 失去符籙的操控,謝氏清醒後反而愈發釋然。 她感慨道:“我還要多謝你那壇酒,讓我醉得好。醉了,才是真實的世界。這兩天在這陰暗的監牢裡,我身邊有芳君的陪伴,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孤單。比起當年在傅家謹小慎微的做主母,在這牢裡,我才彷彿找到了存活的意義。” “母親……” 傅嫣不懂。 母親為什麼那麼迷戀周芳君。 她也喜歡陳琦。 可陳琦的所作所為讓她如今只有厭惡,完全沒有魂牽夢縈的思念。 “那壇酒後勁兒是真的大啊。”謝氏還在感慨。 傅嫣心頭一跳,她忍不住道:“母親,那酒只是普通的青梅酒,哪怕是小孩兒來喝都不會醉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喝了一杯就醉成那樣?” 在她記憶裡,謝氏逢年過節經常和女眷們同飲。 不是海量,但也不是一杯甜滋滋的青梅酒就能爛醉如泥。 謝氏覺得古怪。 她嗤笑一聲:“那酒若真不醉人,我緣何會將什麼話都說出來呢?呵呵,莫非是中了什麼法咒?” 謝氏自嘲的話語,引來周芳君的低笑。 謝氏嬌嗔地睨他一眼,“哼,就算是法咒,也是芳君給我下的情咒啊。” 她和周芳君還有心情開玩笑。 傅嫣卻是一陣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