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氣不成功,再而衰,三而竭。 說的就是此時傅嬌。 她下潛過一次,消耗大半體力。這次沒等靠近銅錢劍,便感覺四肢灌了鉛沉重。憑著毅力,她愣是不肯浮上水面,越來越靠近海底的銅錢劍。 然而傅嬌高估了自己的體能。 距離銅錢劍還有十來尺,窒息感十分嚴重。她的胸口劇痛,鼻腔嘴巴里都灌了鹹冷的海水,雙手也無法控制身體的平衡。 黑暗,冰冷,無力。 就在她對大海生出恐懼的瞬間,下一刻,身後突如其來伸出一隻結實有力手臂,攔腰將她圈入懷裡。 傅嬌驚愕地睜大雙眼,看清了傅如鏑那張放大的俊臉。 只是因為極度憤慨,他英俊的面孔在海水中目眥盡裂,滿頭隨水飄蕩的髮絲,也讓傅嬌第一次具象化的領略什麼叫做“怒髮衝冠”! 見到便宜哥哥,竟然比溺水還要可怕。 傅嬌心虛,到底是因為求生的本能,手腳並用像只八爪魚纏上了傅如鏑溫暖的身軀。 傅如鏑氣憤歸氣憤,左手卻緊緊摟著嬌小玲瓏的妹妹,往海面上浮。 “嘩啦——” 一聲水響,兩人終於從海底鑽出。 不等傅嬌開口,傅如鏑聲音冷如玄冰,第一次嚴厲震怒地罵她:“傅嬌!你是不是瘋了?!” “哥哥……” 傅嬌蒼白著小臉,可憐兮兮地抬眸。 眼睫上掛著的水珠像淚,她一時半會也沒想出合理的藉口。畢竟在傅如鏑的眼中,自己大半夜不睡覺來跳海,真的很離譜。 怕被看出破綻,傅嬌埋頭撲進傅如鏑胸口,抱著他的腰哭泣:“哥哥,我有苦衷,我真的有苦衷。” 至於是什麼苦衷她還沒有編好。 這話讓暴怒中的傅如鏑霎時冷靜。 他想起了傅嬌被綁架的事。 她尋短見會不會和被綁架的那晚有關?難道那晚她遭遇了什麼? 傅如鏑被這個想法嚇出一身冷汗。 他立即從憤怒轉為無限的心疼,將纖瘦的少女輕輕抱在懷中,右手無措地拍著她單薄的背,“好了……別哭,有什麼事告訴哥哥,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 “哥哥,你剛才吼我。” “沒。”傅如鏑語塞,“沒有吼你,我是……害怕。” 天知道他看見傅嬌跳進海里,那一瞬間血液凝固的膽顫驚懼。 他不敢想象,在習慣了妹妹之後她的乍然消失,更不敢想象她眼睜睜死在自己面前的懊悔和傷心。 傅嬌聞言,心裡小小感動。 她吸吸鼻子,順著杆兒往上爬,“嗚嗚,我知道了哥哥。我不怪你,不生你氣了。” 傅嬌抱著傅如鏑哭哭啼啼,內心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天啊! 馬上子時了! 恰時,她耳邊傳來陳寤生微弱的聲音:“高人,你受苦了,還是我去吧。” 傅嬌哭聲一滯。 她望向黑漆漆的海面,滿面震驚。 陳寤生沒有現身,只與傅嬌交流:“高人,其實我騙了你一件事。” “我……我喜歡聖娘。” “我愛慕她。” “可她是受萬人供奉尊重的神女,我只是一個貧窮尋常的書生。她幫我許多,我卻還不了她的恩情。”陳寤生的語氣忽而充滿喜悅,“這一次,我終於能為她做點什麼了。” “只要能救出聖娘,我……我魂飛魄散也不重要。” “但是,高人你務必答應我一件事。” “只要你答應我,我陳寤生永生永世對你感激不盡。” 傅嬌滿面難色,無奈傅如鏑抱著她,她無法再次入海,只能閉上眼,點點頭。 陳寤生歡喜不已,他道:“請你……請你永遠不要給聖娘提起這件事。我不想她知道此事,會因此愧疚。” 他願意為她死。 為她魂飛魄散,永遠不入輪迴。 嗚咽的海風吹拂。 散落在沙灘上的十二章符文,隨著一灘水漬潛入了海底。須臾,海底飛快閃過一抹金光,激盪的波濤掀起丈高的海浪。 “什麼動靜?” 傅如鏑扭頭,卻只看見滾滾浪花。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和傅嬌緊緊抱在一起。兩人從海里出來,都溼漉漉的,傅如鏑還好,穿著深藍色的錦紋長衫,但傅嬌卻只著一件薄薄的小衣。小衣是淺藍色,溼噠噠緊貼在肌膚上,勾勒出被深藍繡花肚兜包裹的婀娜身軀。 傅如鏑一僵。 慌忙推開傅嬌,視線再不敢往她脖子以下看。 “夜風寒涼,你趕緊回去。” “哥哥你不回嗎?” “我有事,要去一趟聖娘廟。” “什麼事?” 傅嬌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姿態,傅如鏑卻不想把她攪和進來。他擦了擦臉頰上的海水,擰起劍眉:“此事危險,你不要參與。我讓司南過來,你隨他回府衙。” 說起來,傅如鏑也是誤打誤撞。 他昏昏沉沉都想入睡了,突發奇想看一眼外面。夜深人靜,正好看見傅嬌鬼鬼祟祟地揹著東西出門。 妹妹這般古怪,他當然要跟上去。 正準備將司南司北叫醒,就看見姜屏也融入夜色,離開了自己的房屋。 這就耐人尋味了。 千叮嚀萬囑咐重陽節不可外出,傅嬌和姜屏卻紛紛壞了規矩。傅嬌年幼貪玩尚能理解,做了四年知州的姜屏為何明知故犯? 傅如鏑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