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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半月,掙扎著父親寫信,寫了有七、八封,洋洋灑灑上萬言,就是勸父親收斂,早日交出西北軍權,謀求京缺。
年家如今已成烈火油烹之勢,僅次於佟氏,壓過太后與皇后家,成為顯赫的外戚。
佟氏兩代後族,一門兩公,孝懿皇后還是今上的養母,有招搖的資本。
年家祖上是包衣,順治朝因年遐齡之父中了進士,才舉家脫了奴籍,入漢軍旗。同那些八旗勳貴比起來,年家的根基太薄了。
落在旁人眼中,他這做兒子的,竟是不希望父親體面似的。
年熙想起繼母與幾個異母兄弟,只覺得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年遐齡進屋時,就見孫子眉頭緊皺,不知在痴想什麼,上前道:“百歲兒,莫忘了醫囑,不可費神!”
“祖父!”年熙見他進來,從炕上起身,要穿鞋下地。
“好生坐著!”年遐齡說著,做了個手勢,不許年熙折騰。
年熙起得急了,頭暈目眩,身子倒向一邊。那丫鬟忙扶了,才沒跌到地上。
見長孫如此,年遐齡心疼得不行,揮揮發那丫鬟下去,而後道:“不要自己嚇自己,年家還不到那個地步。我這老頭子都不著急,你操心這些沒用的,做什麼?從今天開開始,不許你再給你父親寫信”。說到最後,已經帶了幾分嚴厲。
年熙抬起頭,問道:“祖父莫非也認為……孫兒此舉,是為了與二弟、三弟他們爭父親寵愛?”
年遐齡聽著這話不對,橫眉道:“說什麼糊塗話?你是年家長房長孫,已經二十多歲,難道還會行三歲童子之舉?我知道你擔憂什麼,我心中也是惶恐不安。只是你父的脾氣,最是剛愎自用。我這做爹的說兩句,他還顧及幾分;你這做兒子的囉嗦,又能有什麼成效?如此白費力氣,還累壞自己個兒,行之何益?”
年熙無語反駁,只是看著祖父,不減憂色。
年遐齡還要再勸,便見丫鬟進來報,前院來客,管家在二門外請示老太爺示下。
年遐齡叫孫兒好生歇著,而後拄著柺杖,去前院見客。
前院的來客,不是旁人,正是今日休沐的曹顒。
曹顒心中實不願同年家扯上瓜葛,但是年遐齡發了兩次帖子,請他過府。他再不來。就有些說不過去。
兩人家暄一番,賓主落座,年遐齡就直言說了請曹顒過來的用意:“聽聞賢侄府上收著一副虎骨,能否割愛一二?本當上門求取,只是因老朽行動不便,只能厚顏請賢侄過來?”
老爺子雖不能說是滿面紅光,但是也精神矍鑠,哪裡有半點‘行動不便’的模樣?
所謂的行動不便,不過是年家成了外戚,不好與朝臣之家往來過密。省的落在皇上眼中成不是。
曹顒心知肚明,也不多說,只道:“晚輩家的下人,年前是從廣東送了副虎骨,只是讓十三爺討去不少,剩下的親戚又分了些,所餘無幾,既是您這邊要用,隨後晚輩就使人送來
見曹顒痛快,年遐齡帶了幾分感激,道:“如此,就謝謝賢侄了。
你也曉得,我那長孫身子骨不算結實。都說虎骨能強身健體,我這做爺爺的,少不得替他張羅張羅
年羹堯雖隆恩不斷,但是這偌大的年府,只剩下年遐齡與病怏怏的年熙在,暮氣沉沉。
曹顒心中感嘆,面上不動聲色,陪著年遐齡說了幾句話,就尋了個由子,告辭離去。
年遐齡要親自相送,被曹顒留住。
年遐齡是國丈了,曹顒可不敢託大。
回到家中,曹顒便叫初瑜尋幾塊好些的虎骨,打算使人早點給年家送去。
曹顒認識年熙,對他印象頗佳。年熙沒有紈絝之風,也沒有其父的驕奢之氣,是個難得的青年才俊。
“爺,就剩下兩塊了。大姑奶奶今兒回來,求了兩塊去。聽說是孫家老太太有風溼之症,如今季節交替,犯了病根。大姑奶奶求兩塊回去泡酒,給孫家老太太治病。二老太太跟著過來,也挑了兩塊過去。”初瑜猶豫了一下,對曹顒說道。
曹顒聽了,不由皺眉,道:“不是早先就往東府送過去了麼,二老太太怎麼還要?”
曹頌、訥爾蘇、弘曙等人去西北苦寒之地待了數年,落下了風溼病。曹顒得了虎骨,除了十三阿哥處,就挑了幾份好的,給他們三個送去。
自己手中所留的不多,又炮製了些虎骨酒。
“說是泡酒給天護、天陽強身用!”初瑜回道。